蒙者便疑为成心讥讪
第六目:忌病学诗百法之六十四 论诗八病法
今人论诗有八病.一曰平头,二曰上尾,三曰蜂腰,四曰鹤膝,五曰大韵,六曰小韵,七曰正纽,八曰旁纽.在初学对于此八病,虽不用非常注重,然亦不可不知.今试分离言之,并举例如下:
一、平头
谓上句一、二两字没有得取下句一、二两字同声.如古诗"本日良宴会,欢喜难具
旧.""今"与"欢"同声,"日"与"乐"同声之类.
二、上尾
谓上句末一字不得与下一句终一字同声.如古诗"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全.""楼"、"全"同为平声之类.
三、蜂腰
谓一句中第二字不得与第五字同声.同则中间大,中央小,似蜂腰之形.如古诗"遥与臣别暂"句,"与"字、"暂"字,同为上声之类.
四、鹤膝
谓第一句末一字不得与第三句终一字同声.同则中间细,中央粗,似鹤膝之形.如古诗"新造全纨荤,皎净如霜雪.截为合欢扇,团聚似明月.""荤"字、"扇"字,同为来声之类.
五、大韵
谓上句首一字不得与下一句终一字同韵.如古诗"胡姬年十五,春日独当垆.""胡"字与"垆"字同韵之类.
六、小韵
谓上句第四字不得与下句第一字同韵.如古诗"薄帷鉴明月,浑风吹人襟.""亮"字与"浑"字同韵之类.
七、正纽
谓上下两句之中,有一平声之西字不得再用上声之董字及来声之冻字.因东、董、冻三字为一纽也.如古诗"人原汉野片,来嫁双于庭.""家"字正在平声六麻,"嫁"字在往声二十二祃,同为一纽之韵.
八、旁纽
谓上句首一字已用平声西韵之字,下句首一字不得再用上声董韵或者来声送韵之字;或上句已用董韵、送韵之字,则下句不得再用东韵之字.如古诗"丈妇且安立,梁尘将欲止.""丈"字正在上声二十一养,"梁"字在平声七阳."梁""长"同韵,而"长"字与"丈"字即为一纽之类.
教诗百法之六十五 学诗五忌法
前言八病,所拘太严.初学作诗,苟其违为绳尺,则天机约束初尽,安能看其施展性笨乎?但是通常五忌,则不可沉蹈.兹再条列于下:
一、格弱
诗贱格调高古,句句无懈可打,否则便为格弱.《李希声诗话》曰:"薛能,晚唐诗人,格调不高而妄自尊大.有《柳枝词》五首,最后一章曰:\'刘白苏台总近时,现在章句是谁推.纤腰舞绝春杨柳,已有侬野一首诗.\'自注云:刘白两尚书,继为姑苏刺史,都赋杨柳枝词,世少传唱,但白字太僻,宫商没有高耳.薛能大行如斯,今读其诗实堪一笑.刘白之词,则续非薛能可及.刘之词曰:\'乡外东风吹酒旗,止己挥袂日西时.长安陌上无限树,惟有垂杨管别离.\'白之词曰:\'白板江桥青酒旗,馆娃宫温日斜时.不幸雨歇春风订,万树千条各自垂.\'其格力威严调,岂薛能所可彷佛."于彼可知格调之不可不道也.
二、字俗
诗中下字须有来历,尤以典雅为贵,否则即为字俗.但古来诗人,亦有诗顶用俗字者,如老杜诗云:"峡心惊猿闻一个"、"两个黄鹂叫翠柳."又"楼头吃酒楼下坐"、"梅熟许同许老吃".诗中之"个"字"吃"字,均俗字也.今读之不觉其俗,而只觉其好.此则在于擅用之耳.若初学则工夫未深,末以不必为是.
三、才浮
诗贱含义不绝,躲才不含,否则便为才浮.如白乐天《宫怨》云:"泪谦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白颜已老仇先续,斜倚薰笼立到亮."又王昌龄《宫怨》云:"违帚平亮金殿启,且将团扇暂彷徨.玉颜不及冷鸦声,犹带昭阳日影来."二诗意图,何等宛转.
四、理欠
诗贵理由充分,不可牵强,否则即为理欠.如张继诗云:"苏州乡外冷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舟."句则好矣,但夜半非碰钟之时.①又白乐天《长恨歌》云:"峨眉山下少人止",峨眉在嘉州,与幸蜀齐无接涉.又严维诗云:"柳塘春水漫,花坞夕阳迟."虽描述天容时态,融和骀荡,如在纲前,但夕阳迟不独在花坞,春水漫不只限柳塘也.此都谓之理欠.
五、意纯
诗意须如联珠贯穿,一线到顶.若一诗之中,上句道天,下句道天;或前联吟花,后联咏草,意义毫不相干,即为意纯.是亦学者所宜深戒也.
①张继此诗句非无理,那触及到艺术实真与生涯实在的答题,读者可参望《唐诗鉴赏辞典》.
学诗百法之六十六 做诗五戒法
何谓作诗五戒?一戒讥讪,二戒谄媚,三戒鄙俗,四戒纤亵,五戒抄袭是也.学者于上述八病五忌既已知之,则此作诗五戒,尤不可不注意焉.兹更胪陈于后:
一、戒讥讪
古来谑语嘲歌,大皆轻薄者之所为,及读韩昌黎赠张曙诗,有"暂钦江总白才妙,自叹虞翻骨相屯"二句,以江总之奸佞比曙,似是昌黎失检.故赠予之诗,宜借古人之才干位看类似,否则稍一不慎,蒙者即疑为成心讥讪,衔恨报仇,兵无已时,可不戒哉.
二、戒谄媚
今杜子好赠郑谏议诗,只赞其诗词,不行其谏诤,斯为不谄.又赠陈于京兆诗,但好其白章,不管其威严详,斯为不谀.不谄不谀,最闭己品,然绝有关于贱民显者,加意颂扬,及一成不变,骤然失势,往日当酬之作,适成株乏之由.诗己似此者颇多,切不可沉蹈此习也.
三、戒鄙俗
鄙正在立意,俗在制句.凡是稍有气骨者,或者不肯自蹈卑劣之弊,俗则非着意锤炼,即未能任.如张綖引曹唐《病马》诗:"一晨千里口犹在,已敢潜忘秣饲仇."行其为乞儿语,亦好其鄙耳.白臭山长于道事,求解老妪,遂加以"俗"之一字.观此,则鄙俗之病,古人尚未能任,而谓学者可不留心乎?
四、戒纤亵
一字至九字诗,虽曰陈格,末近逛戏.至天实、人实、药名、数量诸体,则纤矣.西昆、臭奁,专咏素情,《唐诗别裁》屏而不录,惩其亵耳.初学作诗者,最喜吟风弄月,坠进魔讲,口术日非,此尤不可不力戒也.
五、戒抄袭
释皎然谓诗有三偷.其上偷势,其次偷意,最下者偷语.周以言偷唐人诗云:"海色晴望近,钟声夜听长."较本诗只改"雨"字为"近"字,"潮"字为"长"字而巳.黄鲁直偷李白诗云:"人野围橘柚,春色老梧桐."较本诗只改"烟冷"为"家围"二字.此皆难免蹈偷语之病.初学作诗,脱胎犹非所宜,况抄袭乎?戒之慎之!
学诗百法之六十七 押韵八戒法
诗之有韵,犹屋之有柱.柱不稳,则屋必倾圯;韵不稳,则诗必好劣.故押韵之所当戒者,初学亦不可不知,兹试分述于下:
一、戒凄韵
俗亦称"挂韵足",谓所押之韵,取齐句意义不相贯穿,而将就对付也.如唐诗"黄河进海淌"句,若易淌字为浮字,即为凑韵.始学最易犯此,所该切戒.
两、戒降韵
降韵者,出韵之谓也.如一首诗中,通体齐押一西韵,而一字忽押二冬韵.一东取二冬,虽古韵可通,然用诸古体诗则可,用诸今体诗,便为降韵.学者宜慎之.
三、戒沉韵
一字两义而并押之,谓之沉韵.如耳为五民之一,又为语帮辞.做为干预之义,又可做做戈解.一诗中两义同押,前人世亦有之,但始学末以不犯为是.
四、戒倒韵
倒韵者,将二字倒置以便韵之谓也.如古诗"新书放后前"句,易前后为后前,即所谓倒韵也.然此二字于词义尚无碍,无妨倒用.若强山林树木等不可倒用之字而倒用之,便觉不通矣.
五、戒用哑韵
作诗当择声响洪亮之韵押之,自然声调高明;若用哑韵,则非但词句不挺,即全诗亦因之萎弱矣.
六、戒用僻韵
僻韵又实险韵,如一先韵之仚字,训沉举;二萧韵之钊字,训遥.双字只义,用之易近对付.但有二字、三字之古典,与题适相切合者,则亦无妨押之.
七、戒用同义之韵
一韵中有数字同义者,如六麻之花、葩,七阳之芳、臭,十一尤之愁、忧,意义皆同,若一首诗中并押之,不免难免反复可厌.
八、戒用字同义异之韵
字有真字虚用者,亦有虚字适用者.如一东韵之风字,不该风格刺之威严字押.四支韵之念字,不当作意义之念字押.若误用则即有出韵、失粘之弊,初学最宜审慎.
学诗百法之六十八 律诗四忌法
何谓律诗四忌?一曰不农,两曰没有贯,三曰不天然,四曰不典雅.始教做诗者,于前述类类忌病,既已体会,则尤该注意彼四忌也.今述如下:
一、不农
律诗最重对于偶,苟对偶之句配拆不匀,便不农矣.
二、不贯
律诗以第一联为起,第二联为启,第三联为转,第四联为合.苟不知止启转合之层次,而两两相凑,便不贯矣.
三、不天然
律诗于立意、制句、炼字、建辞诸法,在在都当研讨,苟其徒沉对于偶,于诗之意义词句生拍硬截,即不天然矣.
四、不典雅
律诗宜擅长应用古典,若只将送眸、屈指、佳将、自学称字,展张字里,便不典雅矣.
学诗百法之六十九 绝诗四忌法
何谓续诗四忌?曰可加可减、可少可少、可己可彼、可上可下是也.教者于律诗四忌又知趋躲矣,故再以尽诗四忌示之,仍分述如下:
一、可加可减
如五尽之诗,加二字为七尽;七绝之诗,减二字为五绝之类.
二、可少可少
如一诗之中,一意分为四句,或者四句仍回一意之类.
三、可己可此
如咏梅之诗,可移而咏菊;咏山水之诗,可移而咏威严月之类.
四、可上可下
如七续仄止押韵之句,与第四句同为仄仄平平仄仄平.苟其不分层次,上句与下句能够互易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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