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禅
有一次开示中,老人对大众说:菩萨们!出家倒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尤其在科学昌明,人类享受的进化,已经到了全部机械化的今日,不但出家的人日渐减少,就是正信三宝的人,亦随着时代的演变,逐渐少了。嗨!在这去佛世遥、人多懈怠、善根浅薄、末法初期的今日,不但在家信佛弟子,很难有遵佛教诫、如法修持的道心人;就是出家僧尼众,要寻一位真修实行,能够生死自在,得证解脱道者,也可说千中无一。难怪佛说“末法之中,修行者如牛毛,证果得道者如麟角”。
我这样讲,也许有人疑问:这是什么原因呢?简单一句说:人们贪受快乐,不肯吃苦地精勤修持。试看今日的人类,进化到样样是机械化;行者,汽车、火车、电车、轮船、飞机,不论是海上、陆地、空中,都可任运自在,无所障碍。住者,摩天大厦,冬寒有暖气调节,暑热备冷气开放,楼高有电梯上下,黑夜具电灯照明。食者,海陆空中,所有一切飞禽走兽,动物、植物等等,任人煮食。总而言之,凡是人类的衣、食、住、行,无一不极尽全部用机械代替人力。由于种种现前,般般如意,声色娱乐,极尽享受之能事。试想,世间红尘快乐到如此地步,而要他们起早睡晚,捱更抵夜,精进苦修,将世间一切人们认为快乐的享受舍弃,另求出世解脱之道,如何可以呢?所以世间与出世道,是背道而驰。在一般不明佛法真理的人,怎能领悟此中奥义?故此认苦为乐,将妄作真,殊不知世间一切有为之法,无一真实。是故人生不能脱离生老病死、忧悲苦恼种种烦恼,惑业苦果,如旋火轮,轮回六道,从苦入苦,无有止息。此即人们迷真逐妄,认物为己,以贼作父,背觉合尘,故受生死痛苦,没有了期。
我们今日,能够割爱辞亲,投入空门,为如来之弟子,作先圣之宗亲,实乃三生有幸,无始以来,积聚无量福德因缘,始能放下万缘,求最上道。故曰:“出家乃大丈夫事,非将相所能为也”。各位今生能发心出家,来此重兴祖庭,护持道场,更是难能可贵。
吾人既已舍俗披缁,所为何事?古德云:“生死事大,无常迅速”。我们出家目的,主要是了生脱死,早求解脱人生痛苦,然后利他妙行,以化度一切有缘。吾人为何而有生死等苦恼呢?追本溯源,不出贪欲、嗔怒、愚痴,由此起惑造业,而受生死。既知贪嗔痴三毒为生死根本,则须用斩草除根、釜底抽薪、断流塞源之方法,依佛圣教,勤修戒定慧,自然可以息灭贪嗔痴。三无漏学之戒定慧,如灵丹妙药,能根治一切病源,亦如兵将,能消尽国内之贼寇。三毒根本之贪嗔痴,虽然如顽固病症,如凶悍魁,但行人能精勤修习三无漏学之功用,结果药到病除,兵至贼退。所以谈到修行,除非你我不去发心修持则已,如果真能如法修持,现生便可解脱无始以来的生死枷锁。 嗯!菩萨们!说来倒是容易,认真去实践却很难呢!且举例说来,我遇过不少在家信佛的居士,我劝他们受三皈、持五戒,他们都能依教奉行。进一步要他们戒杀放生、更吃长素,亦能做到。就是规定每日要他拜佛多少,念经若干,同样照办。甚至于教他持午,晚间不吃饭,他们亦可学得和出家人一模一样。可是你对他说:“××居士呀!看你对佛法行持这么精进,何不放弃家庭,出家学佛,更为彻底哩?!”他一定回答说:“哎唷!××老和尚,××老法师!我的业障太重呀!烦恼深厚啊!那有这好福份来出家?家庭重担,怎样放下?这是不可能的呢。”其实他讲这话,是由衷之言吧?决不!你若深一层去了解他的家庭情况,无论是经济条件,事业方面,完全可以不应他去料理,然而他却借家庭为藉口,就是不想出家。假使我们仔细去追究,这是什么原因呢?一句道破,他们之所以不愿意出家,主要是放不下贪欲心——妻妾,家中三妻四妾,爱情难断,形影难分,何况是永远斩断,他怎么舍得了呢?难怪佛经上说:“一切众生,皆以淫欲而正性命”。《遗教经》云:“爱欲断者,如四肢断,不复为用”。《四十二章经》云:“人系于妻子舍宅,甚于牢狱;牢狱有散释之期,妻子无远离之念”。又云:“情爱于色,岂惮驱驰,虽有虎口之患,心存甘伏,投泥自溺,故曰凡夫。透得此门,出尘罗汉”。由此可知,生死根本,贪欲为最。我亦常作是说:“三界轮回淫为本,六道往返爱为基”。试看,古往今来,在历史上,不知多少帝王,迷恋女色,国破家亡,身遭殃毒。几许英雄豪杰,为女色而死无葬身之地,功败名裂,埋没青史。更有不少有为青年,为情而殉。嗳!嗨!欲海葬英灵,尸骸埋荒郊;为爱而自缢,失恋而横死。实在是说之不尽啊!“色”之一字,真为人们坠落苦海之根源。地狱受刑罪人,生前因迷色欲,死后故受铜床铁炷、舂磨血湖之苦报。更有青年人,现身不洁身自爱,嫖妓宿娼,染上了周身花柳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为人耻笑,悔之已晚。这一切的一切,无非一念贪欲心起之过患。
说到这里,老人又引述自己早年在云南重兴昆明城外之云栖寺初期的一段获有现实因果报应的往事。他说:当鸡足山祝圣寺重兴完成后,又被当时云南督军唐继尧再三恳请,中兴昆明城郊之云栖寺,相传该寺为阿育王第三太子成道之古迹。那时老人已六十余岁,但是壮健如四十余岁之中年人。初住该寺时,只老人和一位耳聋的祩洪师。有一天,去昆明买些日中食物用品,自己因身壮体健,故自己担了出城。因为云南天气温和,四季都像秋天,完全没有寒冷,肩上担了一担百多斤的东西跑了一阵路,距离寺中已一半远了,身热出汗,便在路旁一株大树下坐着休息。当起身把担子担时,发现在自己坐着的一块石凳旁,有个丝绸布包,随手拾起,拆开一看,除了几套女人新衣衫裤之外,还有纸币数万,金银玉器等女人首饰,大约十数两。一看之后,知道是一位女人遗下之物,于是重在原处坐下,想等失主回头寻来时,便将原物归还。岂料一直等到黄昏日落,仍无一人踪迹经过。心想天已入黑,不如先将拾物带回寺去,明日在拾物地方,贴一招领字条,使失主见后,来寺领回。于是担起担子,匆匆忙忙地赶路。当行到寺院山脚时,遥远看见一个十八岁的少女跃身跳进湖里,意图自杀。我一见之下,救人之心油然而生,即时放下担子,奔跑,跟随跳入湖中,揽腰一手便将少女抱回岸上。幸急救切时,少女才吃几口湖水,不致失去知觉,一见有人救她,还想挣扎求死,口中哭哭啼啼地说:“请你这位好心人,不要救我这个苦命的人呀!我要死去才得安乐,我不想做人了啊!” 老人说:我当时不理三七廿一,硬把她抱上岸来。一面回答她道:“你想寻死,不合时候,早不死,迟不死,刚刚遇着我这个出家人。我佛以慈悲为怀,怎可见死不救,而违背上天好生之德呢?今晚既遇到我,无论如何,不准你死了。现在天已入黑,你且跟我回寺住宿一夜吧!你为何年纪轻轻的,要寻短见,必有苦衷。等你到寺后,慢慢告诉我,我自然会想办法,替你解决。要知道人身难得,有何困难,亦不是一死便可解决的。何况你正年轻,怎可轻视这宝贵的人生!你这样做,不但违背我佛金口所说的杀诫——人身难得,亦辜负了你父母养育之深恩。你这种行动,说句不客气话,是愚痴的,是很不合理智的表现”。经过这样一番的劝诫,她才肯跟我回寺。但是一路行一路还不断的啼哭流泪。
回到寺后,我先自己去换了入湖救她浸湿的衣服,又给了一套要她暂时换下,起了一盆火,要她坐在火边将换下的湿衫烘干,我则入厨弄点饭菜给她吃。但是少女等到寺后,既不肯换下身上湿透的衣衫,亦不肯吃饭。经我好言好语不断地劝解,她才去换下湿衫裤来烘干。于时我和她对坐在火炉边旁,一面烘衫,一面询问她姓名籍贯,父母是谁,为何要自缢。初时,她总是掩面啼泣不休。看来一定是有很使她悲伤的事,受了很大的刺激,才会这样悲泣。便不再询问,由她哭到够,以泄了闷在心头的积气散了,然后她才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告诉我。
原来她本不是想自杀的,因为从家里走出时,带了不少银钱首饰。她原意是想前往祝圣寺,拜虚云和尚为师,一心要求出家修行的。因为很少出门,心中悲愤,今天黎明时分,乘家人未起身,提了一包预先收妥的包袱,偷偷出门。从昆明城一路行出,既不知方向,又不敢问人,又怕家里派人来追。所以一出城后,便赶紧行,一直走了大半天。到中午时分,因不惯行长路,又不曾尝过饥饿之苦,这时肚饿天热,周身流汗,脚底亦起了水泡,累到无法前行,便在路旁一株大树下休息。等到精神恢复,起身再往前行,竟然忘记把随身提带的包袱背上。走了很远,才想起丢了东西,一时心慌意乱,不知这包袱会不会给过路人拾去。于是又从原路赶来寻找,可是来到原坐的地方,都未发现。自己心中糊糊涂涂,苦闷非常,头晕脑胀的,亦记不清楚是否在那里遗失。既然不见,定被他人拾去。想到钱财已空,祝圣寺又不知离此有多少路程,身无分文,怎样办呢?这样一想,认为自己真是命苦,连想修行,亦成幻梦。思前想后,更觉做人毫无意义。这样不知不觉的一面行,一面伤心,来到湖边,觉得今生做人的悽惨,还有什么值得我去留恋呢?因感人生全无希望,不如一死,了此残生,故此奋不顾身地跃入湖中自尽。 我听她说中途遗失一个包袱,便问她里面是些什么,你还记得清楚吗?她说:五六套衫裤,若干金银玉器的耳环、手镯、戒指,若干钞票。我听后,将拾来的衣包打开查看,和她所说遗失的包袱,所有的东西,丝毫无差。便安慰她说:这个包袱还给你吧!因为你说出的完全和我拾来的相同,可见这包袱的主人是你了,你且拿去。既有了钱,你不必寻死了。少女一见原璧归赵,便很喜悦地说:蒙你老人家救我一命,又还我财,我自然听从你教示,不再寻死。明天我便可启程去祝圣寺,拜虚云和尚为师,安心修行了。她把布包打开,拿了一万块钞票送给我。我说这是你的,你不必酬谢我。
我听她口口声声要出家,拜虚云和尚为师。我便问她,你几时见过虚云和尚吗?为何你要拜他为师?你的双亲还在吗?她这时对我的问话,便毫不隐瞒地说:哎唷!老师公!我生来命苦,九岁母亲便去世。我常常听我父亲说:咱们有位湖南同乡的虚云和尚,很有道德,住在鸡足山,每年度很多人出家修行。所以我想去该寺,拜他为师,要他教我修行。我道:你所渴望的虚云就是我。你既立志想出家修行,本来是好事。但是,你得先告诉我你因何事会想到出家,我得先了解你家庭情况之后,才能决定。少女听说眼前这位救命还财的恩人其不意——就是她日思夜想、要求出家为师的有德高僧——便是虚云,更加使她喜出望外,立时双膝跪地,叩头感谢救命之恩,毫无隐瞒坦白的将她身世、家庭情况,详细告诉给我。
原来她是昆明市一家中药材店东主的独生女(当时曾说该店招牌及东主、少女姓名,笔者因年久而忘记了),原籍是湖南省人,落籍云南已三代了。当时少女之父,和一位军官很要好,时时到他店中和父亲坐谈。这位军官因见她生得美丽,便向她父亲求婚。她父亲见军官为人不但生得秀俊,对人有礼貌,看样子亦像一个很忠厚老实的青年,一时欢喜得很,不先调查军官的家庭情况,竟然糊里糊涂的一口答允把自己女儿许配给他。等到娶嫁过门之后,始知军官不但已有妻子,同时儿女已经成群。这时米已成饭,木已成舟,又有何办法挽救?只有怨恨父亲糊涂和自恨命苦,亦只好暂时住下。岂料大婆不但不把她视作姊妹,简直当作眼中钉,不但强迫她要做婢女所作的事情,连大婆换下秽迹斑斑的底衫裤亦指定由她洗,同时全家大小所有衣衫,亦硬迫她一人负责洗熨。此还小事。不时还要受大婆的冷言闲语的谩骂,如果反唇相讥,便拳打脚踢。这样的日子,试问如何过得去?而丈夫虽然很爱我,每当大婆骂我打我时,他不但不敢来劝止,同时还躲入房间不敢出来。丈夫既畏妻如虎,而大妇又是十足的雌老虎,我见这种情况,便回父家,哭诉给父亲听,把大婆对我的虐待诉苦出来,希望父亲出面向大婆交涉,提出抗议。岂料父亲亦是个老古董,不但不为我申诉,反说什么“女人应该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等的话。又说,“女儿家既然嫁出,纵然夫家怎样对待,都应忍让,决不可偷走回家。大婆对你不好,这是你前世无修,故感今生苦命,不能怨我啊!”父亲既然固执成见,不肯为我主持正义,只好俟机大妇外出,偷偷向自己唯一的亲人——丈夫诉苦。丈夫虽在大妇背后,百般安慰,千般呵护,对我恩爱逾常,暗中制些首饰,给我金钱。但是精神痛苦,决非物质可以抵偿。这样一来,顿使我对这个家庭,比之牢狱还要畏惧。在忍无可忍的逼迫下,三十六着,唯有出走以为上着。但是走到那里去,才是我安身立命之处?顿觉人海茫茫,一时又使我这无知少女不敢轻举妄动。后来仔细思量,想起父亲曾经说过一位同乡虚云和尚,不但是道高德长,为人亦很慈悲,我想,不如去依止他老人家出家修行,了此残生吧!故在昨晚,暗中收拾自己一些细软、衫裤及值钱的首饰,今早乘家人未醒,便偷走出来,心中一心一意去祝圣寺拜虚云和尚为师,要求出家修行,以终此生。万料不到,竟会行在半途,把这相依为命的包袱遗失,这岂不是把我仅存最后一线生望亦被断送吗?人生至此,已成绝路。在这人生地不熟、夜幕低垂的当儿,岂不是到了人生的末路穷途?试想,像我这样一个苦命的孤女,还有什么希求的梦想?因此,看到这个湖后,使我出此下策,不如一死,了此残生。今蒙你老人家救我性命,还我遗金,从此以后,我可终生跟随你老人家,安心修行,你到那里去,我都跟随你去,以报你老对我之深恩。 老人听了她这番说话之后,便对她说:你是出嫁有夫之妇,怎可未征求你丈夫同意便可出家?纵然你是未嫁之身,年纪轻轻,亦不可能长久同我住在一起。何况你父亲和你丈夫,我都相识,你应听我的劝解:明天我叫这里的聋师父去通知你父亲和丈夫来这里,带你回家去。少女一听我要带她回家,真可说“谈家色变,厌恶万分”,她道:我是决心不回家而出家,拜你为师,终生修行了!假使你一定迫我回家,我宁愿一死,亦不再回这惨无人道万恶之家了。但是老人究竟是位道高德长的大善知识,经过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谕,并保证地说:明天我决定劝你丈夫的大婆当你面前发誓,以后不再打骂你,对你好像自己的亲姊妹,这样,你决不能拒绝不回家去吧?少女经我劝解,早已一肚子闷气消尽无余,再经我像诱小孩般的劝解,久久默然,再经三番四次的询问,她才答道:“你能保证她不打骂我,我才回去。若是她再和从前一样的对待我,我便找你理论了”。我说:以后只要她无理打骂你时,我一定替你出头。少女究竟还是小孩子般的头脑,经我一再保证,她的心情和初来时的愁眉苦面,一变而成笑逐颜开,立时判若二人。这样谈谈说说,已是深夜时分。我因日中赶去昆明,来回几十里,这时已很疲倦。少女既听我劝解后,便安置她在一间有门、可以关闭的房间,要她去睡。自己便在一间无门的破房,倒头便昏沉地睡去。
正在非常沉醉似的酣睡中,发觉有人在我床上,赤身裸体、一丝不挂的用双手紧紧揽住我的颈,一会儿觉得有人在褪去我下身的裤子,同时用手揽腰,要把我的身子翻压到她的身子上去。我被她这么几次的搅扰,心中立时惊醒过来,触手之处,全是一个裸女的胴体。我这时睡意全消,心中清醒过来,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马上转身坐起,先将裤子穿好,便厉声地说:“你为何三更半夜不好好的睡,来到这里,那成什么话!快快放手!下床去!”
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推她下床。这时她的双手还是揽紧我的腰不放,她的头还埋在我胸前,发觉她全身都在颤抖,口中说:“老师公,你对我太好了,我没有力量来报答你老人家救命还财的双重大恩。所以我睡在床上,想了很久,终无法入睡,因想不出一个好方法,来报答你对我的深恩。后来才想到,唯有以我之身,图报你之恩德。请你老接受我的微意,现今夜静更深,只要你老接受,我是出自心甘意愿,决不会有人知道的”。我听了非常生气,后来一想,妇女之家,既不明佛戒律,又不懂佛理,心量狭窄,出此下策,亦难怪她,如此回想之下,便改变和缓的语气说:“这种事不是出家人做的。在你以为是报恩,其实你这样做,不但不是报我的恩,而且是破我的戒。你难道未曾听人说过,我未出家前,父亲娶了二妻给我,想阻止我出家,我还偷走出家。现今既已受佛大戒,你岂不是破我戒律,毁我净行!不但无恩,反有大罪。现在你快听我劝,快快松手,回你房间,把衣裤穿回。我一边说,一边硬把她推下床。她这时知道她的过失,听我说后,才肯双手松开。我摸下床去把灯点燃,她却跪在我床边地下,向我说:“老师公,请你老人家再一次原谅我的无知,因我不知道出家人是不可以做这种事的”。她这时惭羞交加,双手掩面的啼泣。我见她深明礼教,劝她快些回房去,穿回衫裤,再到吃饭的厅间和她解释一番,重把她劝回房中去休息。我回房后,先把她流在床上及地上的污水洗净,便在床上趺坐,不敢再卧,恐防她再次冲动侵犯。幸她亦是一位有善根人,听我一番阐明佛戒之意义后,她亦洁身自爱,深明佛戒,不但未有扰乱,同时内心对我更加敬崇。回房之后,心情平息,沉沉入睡,直至天明日出时分,她才起身。 吃完早粥,我便派聋师去昆明城,通知少女双方家长来寺领人。她的丈夫因见少女不辞而别,恐生意外,除托亲友四出找寻外,还在全城主要街上,贴寻人重赏招字。因想念她,一晚失眠。今听说少女在寺,非常欢喜,马上领了家人跟随来人到寺。我在粥后,再劝少女见到大妇时,先叫她一声。大妇跟丈夫来寺,一见少女,她刚叫大妇一声“大姊”,大妇便发挥她河东狮子的雌威,破口大骂少女,什么小妖精啦,狐狸精,迷魂鬼,小贱人,诸如此类的不堪入耳的言语。等她大发雌威,心平气和之时,才用善言好语,引古证今,讲一些有关因果报应的事情给她听。慢慢大妇如迷途羔羊,经人指点,才知错入歧途。她经我一番开导后,自然深悔前愆。我看已把大妇劝服,便叫少女和她丈夫等人,同坐一起,要她们三夫妇和睦相处,相亲相爱,互相帮助,互相原谅。大妇至此被老人德化,一切均遵师命。当临去时,果然听从师劝,叫少女一声“小妹”,并握住少女的手,对她说:“从今日始,彼此姊妹相称,亲同骨肉,绝无以前之事情发生”。丈夫和她父亲见她们如此和气,当然喜悦非常,大家都带着愉快的心情,向老人告别。从此以后,果然大妇对少女一改以往作风,亲密同住,家庭融洽,不久丈夫由师长升为军长,住在如同春风似的家庭,自然过着快乐的日子。
老人把少女一家和好的事情讲完之后,回述少女深夜以身图报的情景说:像这种情形,当然不是人人一生都会遇到,不过,万一遇上此种美色当前,道心差一点的话,把持不住,不难破戒,致使毕生功行,岂不是付之东流吗?所以我常常说:修行人,最紧要,能在逢到如此关头,把持得住,才算真功夫。不然,随境而转,则便魔助亡败。故此,每逢急难当前,全靠我人平常功夫是否得力。要知善恶之报,就在此一念中而决定;一念之差,心随境转,便成佛门罪人,岂可不慎重吗?
老人跟着续道:大约一个多月之后,军长全家大小,请了十几个担工,担很多食品用物,来云栖寺,要求我为他全家人受三皈依。全家大小和傭人都成了三宝的正信佛弟子。在寺住了近十日,早晚跟随我们做早晚功课。此后不但时时带着家人来寺拜佛住宿,亦成了云栖寺的长期施主,同时还是我私人的活韦驮。举凡寺中有什么事,只要我开口说一句,他便怎样忙,都抽空替我理妥。
说到这里,又有一件值得一提的事,就是我住云栖寺重兴期间,有一年来了一个军人,据他自己说,曾做过团长,学问是不错,可惜是傲气十足,主观过重。他上山,就要我为他落发出家。我说:出家不是可以随便的,在未了解你出家的动机之前,我是不会滥为人剃头。你既有志学佛,在家和出家,都可以的。如果你出家动机不纯正,倒不如暂时住寺,先研究研究佛经,等你对佛教有了正确的认识,改变你对出家的观点,知道出家后所负的任务,那时出家,亦未晚也。他听我这样说,便不提出家,只求我能收留他住寺,于愿已足。我便给些经书他看,大约住了二、三个月。有一天,他手持自己注解的《楞严经》给我看。我一见他把一部好好的正文《楞严经》,给他东涂西画,圈点删改经文,便对他说:你才研究不够二、三个月,对经义还未摸到门路,怎可以注解《楞严经》?纵然你有多少心得,亦应用纸写下,怎可以在经文旁东涂西写,把一部好好的经弄成这个样子呢?何况你所注解,全背经意。著书立说,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古德又云,“以文解义,三世佛冤。离经一字,便成魔说。”我劝你以后,把修改经文、注解楞严的精神和时间,改为多用心去研究思惟其中深义,才能获益法味。就是对经中有一知半解的新发现,亦用笔记簿写下,切不可再在经上涂写。何况经典,是经古德用尽心血译成,绝无错误,你怎能以己之知见,胡乱删改增添?
我这一番善言相诫,本出好意,他听后不但不接受,还指责我说的话,是腐朽之言,不通文学,全无悔改之意。一种军人的坏习气,目空一切的态度,很不服气。他既不受我教,以后我亦以默摈对之。他觉得没有人理睬,很觉气愤,不久便不辞而去了!又哪会料到,这个退伍军人因此怀恨在心,竟把我视作仇人,暗中和一班行为不检、所作违律的当地僧人,鬼混过日。由于臭味相投,恶习不改,便和这班僧人磋商,造谣毁谤我。他们在昆明城,对些不三不四的下流人物,用银弹战策去买通,四处去张扬对人们说:“云栖寺住持,虚云这东西,是个老淫虫!表面装模作样,很像是位有德高僧。实际上,他每次进城来,都偷偷摸摸地去到××街××家,和一位四十多岁的××寡妇私通作乐!现今已把人家寡妇的肚皮弄大了”。哈哈!那还了得,这种谣言,一传十人,十传百人,不到三天,弄到全城的人妇孺皆知。这即如我国俗谚说的“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我因赶着修筑大殿,每天必须自己亲身督工,所以很少下山,这时寺中亦已住了二十余位僧众,故此有事便由当家、副寺各职事去进城打理。谣言传出近二星期之久,我根本就不知道,后来因事命当家去这位已经信佛的军长家,才听军长告诉当家,当家回寺告我,我才知道。等我知道时,谣言早已平息。
原来谣言传出的第三天,这位军长才耳有所闻,但他不太留意,后来遇到很多相识的朋友,都异口同音的询问他,究竟是真是假,他才集中精神去探听造谣的原人。经他半天时间,据他自己和部下的呈报,才证实造谣的人就是那位曾在云栖寺住过,偷偷溜走的退伍军人。他马上派部下去把这毁谤老人名誉的军人扣留,询问之下,果然是他。于是要他亲笔签名,向老人登报道歉认错。同时军长本人亦以军部公告,嘱部下在全城通街大道,贴上公告,声明此事,纯是谣言。从公布日起,谁人胆敢诽谤我师——虚公,决以军法处决。又说:谁人谣言我师,即是等于诬我,有损我之名誉……等等。说亦奇怪,军长从公布贴后,诬谤谣言,从此停息到销声匿迹,再不听见了。
( 摘自怀西法师《回忆师尊二三事——为纪念虚公老人上生兜率二周年而作》) 上善若水——再访柏林寺杂感
毕瑜
“回家洗澡”,这是在回程的路上脑子里忽然冒出的一个词。
已是第三次“回家”了,每次回来,都仿佛是给自己的心洗了一个温润洁净的热水澡,此次亦然。
之前心中一直难以释怀的凡心俗事,虽事过境迁已久,却症结尚存,如同被夏天的花脚黑蚊子们咬在身上的大包,就算用过药膏一两周后早已消红去肿,但只要轻抓,还是奇痒异常,烦闷嗔怨之心顿生。而心上的这些包,大大小小的,有些旧痕已经年历月,却依然红肿难消。
再则,心量不阔,空间有限,杂物堆放得太多,久而久之,自然都变了垃圾。而最可怕的,却还是仿佛已“久闻不觉其臭”了。曾经认为自己常常在做的“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其实并不彻底,至少是洒扫的力度欠缺吧。
于是,还是病患,渐积尘霾。
虽然粗通医理,却也再不敢胡乱吃药。亚健康了?!急需帮助,外境的理疗。于是拉上几个朋友,飞奔“回家”。
大概是因为此行的初念心意不诚,一大早便是浓雾深锁,被困保津高速,待要回头改道,车队已是绵延数里、首尾不见,丝毫动弹不得。无目的的等待,最能消耗人的心力。一边猛压心头渐盛的烦念燥气,一边担心着另一个独行的朋友,本来约定中午在寺里汇合,如今看来是要爽约了。
果然,在我们参了近五个小时的“汽车禅”后,收到短信,她先到了。我知道寺里客堂有规定,是不会给她单独挂单的,而此时已过正午,这边高速刚刚开启,以目前的速度,在四点钟关山门之前,已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及了,于是更急。
踌躇再三,无奈只好拨通了一个保存在手机里将近四年,却恭敬珍惜、从未忍心打扰过的电话。
很快,问题得以顺利解决。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是出于世俗众生的眼光。不意外,是出于学佛弟子的心光。
以俗心细细思忖大和尚电话里的话语,忽的心中一阵暖暖的感动,“生活禅”,的确像他自己讲的,他是在处理俗务的过程中修行。
“ 那么好,我也要这样修行!”我对自己坚定的默念,信心倍生。
身未进寺,心已滋润。身教言教,这就是对我的开示呀。
晚五点钟,任我如何解释,管理东门的老人家严肃认真,绝不给开门。无奈,只好再拨客堂的电话求助。在等待开门的时候,暗自懊恼,此行怎会如此的不顺。同行一朋友微笑开解:“想想玄奘法师西行取经吧,这个老大爷可是位大善知识呢。”我一呆,“真是呵!”瞬间惭愧而笑。
像很多朋友一样,回柏林寺的感觉的确如同回家,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讲清楚的感受,这里所有的人们,无论是法师,还是宿舍或流通处的居士们,都慈祥和善仿佛一家人。
进客堂办理挂单时,忽生感触,自早上五点半到晚上五点钟,被“折腾”了近十二个小时的浮躁之心,在知客法师温暖安详宁静亲切的语音中,顿时沉淀了下来,恬静柔和。
很早就发现,内心真正平和宁静的人,语音言词也是如此,极具感染力,可在瞬间抚慰人心。而寺中的法师和居士老妈妈们,仿佛都有此项“超能神通”。于是自己又生妄想:我也要修行到这种“神通”。
晚间转塔,雾薄了些,却依然未散。一位朋友轻轻哼唱《寒山僧踪》,“夜客访禅登峦峰,山间只一片雾朦胧 …… 拾得落红叶叶,来去皆从容,君何须寻觅僧踪。”歌声合着眼前的静夜、轻雾、古塔、禅寺 …… 刹那间心开意解,我们相视而笑。
不久,寻声登上钟鼓楼,三拜过后,肃立一旁,用心聆听法师的唱念,震憾于《叩钟偈》中的字字句句,心念流转,不知不觉中泪眼婆娑。法鼓阵阵,钟鸣声声,这每一击每一叩,不都是对芸芸众生最慈悲的开示吗?!
只惦记着万佛楼的早课,整夜睡得不安,偶而清醒时,听到两个同伴也在辗转。
早课、过堂按部就班,仿佛是自己早已过惯的生活,几年前第一次参与时的新鲜好奇如今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和习惯。
然而听闻身边居士老妈妈们早课时流畅的读诵,还是让自己心生惭愧,之后才开始努力背诵经文,更多的阅读书藉、听闻开示。
也许就像一位朋友的解释:常常来寺里小住,亲近善知识、亲近大德、亲近三宝,就是为了不断地给自己一些修行的环境助力。
返程的路上,想到了“洗澡”这个词。虽然这一次只是小住了半天,也没有机会听到“开示”,但却是时时处处都沐浴着“开示”。而原本想清洗掉的那一点点俗尘凡埃,不知不觉中早已灰飞烟灭不知所终。
柏林禅寺,仿佛一汪慈悲的圣湖,每一滴水,都是碧蓝。
回来之后的日子,又陆续读了一些老和尚和大和尚的开示,找到更多的相关书藉资料,也听了网上一些法师们的音频讲座,慢慢的,仿佛体悟到了古往今来的高僧大德们教化众生之艰难辛苦。于是被感动、被震憾,也感到阵阵的心痛,便又生妄念:
这纯净之水,发愿要以自己最最宝贵的生命,去荡涤融合茫茫世间的众生,可是水之洁净会不会因此被俗世的污浊玷染?众生又该如何珍惜这洁净灵魂的水源,该如何护持三宝,如何护持自心,是否应该尽量少的“索取”而更多的“付出”呢?!
原本以为,水利万物而不争,已是上上之善。但是,上善若水么?仿佛却又不是水。忽然记起大和尚在讲解《金刚经》时的开示:思考问题若设置了对象,放到了二元对立的角度,那么起心动念开口,都是错。这个叫做“执取”。
于是,微笑。我还需要更加精进学习。 真际禅林丁亥年秋季七日禅修开示
净慧
第三讲 用功入门的三个要点
( 2007 年 9 月 20 日晚)
各位道友:
一天坐下来,看到大家还是很安静,很精进。有一个好的开始,就一定会有一个好的结果。这一次参加禅修的,大部分都是有一定用功基础的人,所以禅堂里就比较安静,也容易进入状态。实际上,讲到平常用功,总的来说能够做到三点就可以有门可入。第一点要气息调柔,第二点要正念分明,第三点要身心轻安。初用功的能够做到这三点就容易进入修行的状态。
所谓气息调柔就不仅仅是在禅堂,不仅仅是在坐的时候,行住坐卧四威仪都要做到气息调柔。保持一颗平常心,使功夫能够在四威仪中打成一片。因为气息调柔并不是 10 分钟、 20 分钟能够达到的一种境界,是要在时时处处保持气息调柔,在坐的时候才可以安下心来。气息调柔主要是指我们的心态和呼吸,要进入一种阴的状态,不是阳刚之气,而是温柔之气。这个阳刚之气和温柔之气往往也不一定从性别上来界定。有时候女性也有非常刚强的一面,过分刚强的人要想进入气息调柔的状态比较难。有一些男众也往往有温柔之气,所以修行、调呼吸,要进入那种安静的状态就比较容易。
阳刚之气和温柔之气,阴阳要平衡。既要有刚的一片,也要有柔的一面。刚柔相济,水火相济。水火相济体现在人的性格上就是刚柔相济。刚的方面就是指人要有一种丈夫气概,不论是男性还是女性,这种丈夫气概就表现为一种阳刚之气。同时也要有一种调柔之气,那就表现为一种温柔。女性要具备这种心态,男性同样也要有这种心态,这样就能够刚柔相济。有阳刚之气就能具备大智慧,断一切烦恼;有温柔之气,就能发大慈悲,度尽一切众生。
佛教的慈悲、智慧,也完全顺乎天地自然之气和人的刚柔相济的性格。世间的万事万物,无不是从阴阳出发的。体现在自然界就是阴阳,体现在人的性格上就是刚柔,体现在物质的基本元素上就是水火,一切法都是相通的。一切法表面上看起来有互相对立的一面,实际上一切法都是相互依存、相互成就、相互沟通的。从我们打坐这件很具体的事,讲到温柔之气的时候,就和天地万事万物不可分割,和整个佛教的教义密切联系在一起,乃至和我们修行的成就都是息息相关的,所以做到气息调柔是件大事情。
我们要把每一件具体的事情和整个的万事万物、万法联系起来。我们坐在一粒微尘当中,就和三千大千世界融为一体,和十方诸佛菩萨、护法龙天融为一体。我们有那样一种心量,修行就一定容易进步。不要小看气息调柔这件小事,这件事可小可大。实际上所有的事没有小事,都是大事,因为小大相容,互相转化,互相联系。温柔之气,气息调柔有大文章。
关于正念分明,在气息调柔之后就要密切地注意做功夫。掌握自己做功夫的方法,使功夫不要间断,所谓正念就是做功夫的那个念头。功夫有多种多样,功夫就是我们修的法门。虽然我们叫七日禅修,我是把所有的修行法门都归纳到禅修之内,因为除了禅修以外没有其他的法门可修,念佛也好,持咒也好,一切的一切都由禅观所摄。因为六度当中第五度就是禅,六度包括一切法门。一切法门都是由六度分出去,开展出来。
“正念”就是牢牢地把握自己的功夫,“分明”就是要用智慧的力量使正念能够连绵不断,不昏不掉。昏就是昏沉,掉就是掉举。昏沉就是迷迷糊糊想睡觉;掉举就是打妄想。正念分明既要排除妄想,也要排除昏沉,正念的对立面就是昏、掉。用功,打坐,修禅所要排除的障碍就是一昏二掉。“分明”就是在念念心中 , 功夫都没有一点走作。就像一只蜡烛或者一盏灯,历历孤明,光明炯炯,那样才是正念分明。正念分明四个字说起来轻巧,如果真的要做得到家,那也要三二十年的功夫。所以各位不要以为参加了七日禅修就万事大吉了。七日禅修只是一个集中的培训,或者说是做功夫的开始,未来的路,修行的路还漫长得很。
“身心轻安”——这四个字就是检验我们用功的一个标准。功夫做得怎么样,就看身心的状态如何,身心是沉重?还是轻安?每个人自己检验自己,自己衡量自己。走路的时候两只脚是重还是轻,每一步落在地板上是轻飘飘的还是非常沉重,身体是安定还是不安定,心态是平和还是不平和。见到不如意的事,听到丢面子的话,有无明火还是没有无明火……如此等等,自己好好检验,看自己的身心是否轻安。如果说初步做到气息调柔,正念分明,身心也会逐步得到轻安。这三句话是一个整体,无先无后,由此及彼,这三句话是不可分割的。当然有时候用功不得当,即使在做功夫,由于方法不对头,身心也达不到轻安的效果。做功夫的时候过犹不及,一定要做到恰到好处,才能够进入轻安的状态。恰到好处怎么样把握呢?不刚不柔,不前不后,不急不缓,不昏沉不掉举,一切刚好就在中道之间,这样就一定能够进入轻安的状态。所以,身心是否轻安就是检验我们用功的标尺。
希望大家在今后的几天中,都保持像今天这样的一种状态,天天有所进步,天天有佳境出现在眼前,七天下来,达到或者初步达到气息调柔,正念分明,身心轻安,还是有可能的。希望大家有信心,按照正确的方法,锲而不舍地做功夫。 第四讲 以无所求的心 行无漏善法
( 2007 年 9 月 21 日上午)
各位道友:
人生有种种问题。人来到这个世间,这个世间就是一个问题成堆的地方。我们每个个体生命投入到这个问题成堆的地方,所以我们每一个人也就问题成堆。
所有的问题,是由每个个体生命无始以来所作所为积累的结果。这种积累,佛教称之为业。业有共业和别业。共业就是社会每个成员共同感受到的、共同承受的、共同受用的种种社会状态。所谓别业,就是每个个体生命个别感受、个别受用的生命状态和生活状态。业从哪里来?刚才讲到,这是我们每个个体生命从无始以来身、口、意三业活动的积累。这些积累大致分为三类,所谓善、恶、无记。也就是善的行为的积累,恶的行为的积累,非善非恶的不可界定其性质的行为的积累。不可界定是善、是恶、是好、是坏的行为就叫无记性的行为。人的活动或者说每一个众生的活动,分分秒秒、时时刻刻、年年月月,所有三业活动的结果总结起来就是这三大类:善业,恶业,无记业。业的积累就形成了个人的生命状态和生活状态的存在,也形成了全人类乃至十法界总体生命的生命状态和生活状态。
要明白这个道理,一定要从我们心心念念的起心动念处入手,不能光在文字上兜圈子。只有从心心念念的活动入手来体会业,才最亲切。把这个问题体会透了、认识透了,再来说修行,那就会亲切得多,那就会主动得多、自觉得多。业,特别是恶业,太可怕了。人生的不自由、不自在,生命的种种困惑无非是受业力的影响、业力的牵引。在我们还没有觉悟以前,我们是被动地受业的影响。我们一旦觉悟了以后,就会主动地来承受业力的惩罚。
当然,从人类来讲,业的积累应该是善业的部分占了主要成分才能获得人生。如果我们此生此世不知珍惜,不能继续培植善根,继续做善事,从事善业的积累,那就很有可能使我们的生命退化。退化到什么地方呢?三恶道。三恶道的众生是以恶业的积累为主要成分。如果我们人类的众生此生此世以善业的积累为主,而且能够主动地、自觉地不造恶业,多做善事,我们的生命就有可能升华。
生命升华的方向有世间,有出世间。世间就是三善道:天,人,阿修罗。这是作世间善法而感得世间有漏的果报,因为还没有出离三界,所以是有漏的。如果我们以无所求的心作无漏善业,我们的生命升华就会沿着四圣的方向迈进。四圣就是声闻,缘觉,菩萨,佛。四圣所作的善业都是以无所求的心为出发点。无所求的心具体在教法上,就是要破除我的执著和法的执著,所谓破二执,显二种无我。有我就有所求,人我执、法我执破掉了就无所求。无所求的心有广狭之不同,所以就有声闻、缘觉、菩萨、佛的果位上的差别。
我们每个个体生命在当生、当世、当下这一念,怎样来处理,怎样观察三业活动的状况?三业者——身、口、意,都是很具体的问题,随时随地都可以观察,都可以检查。能观察就是有一种自我反省。在自我反省中能够比较客观、实际地认识自己,那就能够确定自己生命行为的方向,或者说生命行为的取向。人生要解决的三大问题(生存问题、生活问题、生死问题)中,都取决于每一个心念如何来确定我们生命努力的方向。生命努力的方向选择的对了,是顺善法的,生命的发展就会沿着善业的轨道升华。如果生命的取向是顺恶业的,生命就会退化。
佛教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自利利他、自觉觉他、自度度他,就是要解决我们每一个众生的生命向什么方向发展。儒家在讲自觉的时候是说如何安身立命;在觉他的时候是讲如何处世待人。虽然儒家讲的是世间法,但是也应该看到,世间善法是做人的起点和基础。世间善法不修,做人没有基础,出世善法也就没有基础。因为出世善法和世间善法在事相上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在观念上持一种什么心态。以有漏的心和以无漏的心修同一件善事,会有不同的结果。所以我们学佛的人不应盲目地排斥世间善法,世间善法和出世间善法只是观念上的不同。也就是说,做同一件善事,以世间善法的观念,有所求而做,那就成了有漏善法;以无所求的心、无漏的心、无漏的智慧去做,就是无漏善法。所以安身立命、处世待人,这些善法,我们佛弟子同样要把它做到位。做不到位,我们所谓的善法将是一个空洞的口号而已,没有实际的内容。
从自觉来讲就是要如何安身立命。身安何处,命立何方呢?安身于信仰,安身于因果,安身于道德,安身于良心。立命还是这四点——信仰、因果、良心、道德,这就是我们佛弟子安身立命的根本。那么,觉他、处世待人,以什么为原则呢?处世要懂得感恩,待人要懂得包容,懂得分享,懂得结缘。感恩、包容、分享、结缘,就是我们佛弟子处世待人的根本原则。自觉觉他、安身立命、处世待人,转来转去,都离不开做人做事的“二八”方针。根据这“二八”方针做人做事,无所求,也就是在行无漏善法;有所求,那就是在行有漏善法。我们佛弟子的究竟要求,是要成就无漏善法,得到究竟涅槃。
别忘记:一切高深的东西,都是从最基础的地方开始做! 真际禅林丁亥年秋季七日禅修开示
净 慧
第十一讲 劝参“无”字公案
( 2007 年 9 月 24 日晚)
各位道友:
今天晚上的讲话,算是这次七日禅修活动最后一次的禅堂夜话,因为明天上午就要解七了。时间过得很快!七日禅修活动就要圆满之时,也正是天心月正圆的时候,时间的巧合,也意味在我们修行的路上有一个好的征兆。天心月圆象征着一切善缘好运,象征着一切吉祥圆满。而象征终归是象征,和实际的事实还是有距离的。要怎么样使象征的意义和实际的情况吻合呢?这就要靠我们自己努力,朝着吉祥圆满的方向努力,朝着善缘好运的方向努力,这样就能使象征的意义变成现实。
世间的一切,出世间的一切,都是努力的结果。禅宗这一法,就是彻底地、和盘托出地告诉我们:成佛作祖要靠自己的努力,别人无法代替,也无法恩赐。别人的努力是别人的成果,上天恩赐的一切也仅仅是暂时的。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所取得的成果,那才是自己永恒的财富。
今天上午讲到赵州和尚的无门关——禅宗第一关。怎么把“无” 字公案用到做功夫上呢?千古以来,历代禅师没有死法与人,都是随机开示。针对不同的根机,会用不同的方法来进行指导。关于“狗子无佛性”的公案,上次提到的无门慧开禅师,他说应该怎么样来参这个公案呢?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无!”怎么样在这个疑问上下功夫呢?慧开禅师说,要将我们整个身心性命,要将我们三百六十个骨节,八万四千个毛孔,拧成一个疑团。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要在“州云:无”的上面打一个大大的问号,并且要一直打下去,一直追问下去,心无二用。一直疑,使疑情打成一片。做到行不知行,坐不知坐,见到人以为是树桩子,见到树桩子以为是人。用功、起疑情,要到那样的程度,才有少分相应。在起疑情的过程中,不能在“无”字上作任何解释,不能把“无”字当成“有无”的“无”,不能思量分别,不能在意识上卜度。大慧宗杲禅师在讲怎样在“无”字公案上起疑情时,一共讲了十一个不能怎么样。也就是说,要排除想像得到的、言语能说出来的、思虑所能及的,这一切都要排除。那些都不是答案,答案是什么呢?答案是疑到山穷水尽时,忽然之间疑根顿断,亲见本来,那才是真正的答案。
今人有几个能这样做呢?除了那些老常住、老禅堂、老禅和子,肯像这样下功夫以外,年轻人听到这么一说,都胆颤心惊。为什么呢?因为,这要有极大的付出、极大的牺牲、极大的毅力,才能够坚持下去。悠悠忽忽的,散散漫漫的,永远与禅门的顿悟无缘。
“无”字公案从中国传到外国,从古代传到今天,从寺院传到社会上,从佛教也传到了其他宗教。这就说明,这个方法确实是一个彻底解决人生命迷惑的究竟方法。否则的话,从古到今就没有人肯下这一番功夫。我们今天的人并不是就没有人在这个上面用功夫,还是有的,只是我们没有看到那些真人。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那些真正以己躬大事为重的人,他会陆沉众中,隐居深山老林,一年种 360 颗芋头,一天吃一颗芋头,与世无争,与世暂时没有往来。因为他要把自己的事情办妥帖了之后,再来垂手尘寰,广度众生。古代的祖师大德都是如此行径,和今天大不相同。今天真实的人才出得少,就是因为今天的环境改变了,今天的人心改变了,今天的一切都改变了,很少有人肯下苦心。作为一个真正想要开悟、想要担当佛法大任、想要传承禅宗慧命的人,那一定是要在自己的生命本能上彻底下一番功夫,才能够有真实的成就。
明天就要解七,在解七的前夕讲这一番话似乎是晚了一点,但是来日方长,各位用功参禅也还是一个开端。解七以后,各位回到世俗生活当中,回到佛学院,仍然可以运用这种方法,随时随地提起话头来参。大家不要以为这是在说天书,要绝对相信有此事。诸佛菩萨、历代祖师,绝不赚人。只要我们信得及,人人有份。希望大家提起话头——
参! 第十二讲 生活禅是当代光大佛法的必由之路
( 2007 年 9 月 25 日上午)
各位道友:
静中警策,静中开示,在诸方的禅七中几乎是每天都有。柏林寺的禅七把这些都简化了,只是在解七前有一次静中警策、静中开示。这样,有利于禅七中的专修,不至于天天打闲岔。我们刚才进行的,就是“静中警策”。这一仪式,在过去是叫“讨包子钱”。现在,吃包子很少,都是吃的点心,吃的月饼,喝的饮料,就算“讨点心钱”。怎么说呢?七天下来,我们吃了、喝了、坐了,功夫怎么样了?这个时候就是一个检查,就是一个检验,所以有此说法。
这一次的七日禅修,从第一天开始就说人生有三大问题,生存问题、生活问题、生死问题。这三个问题当中,生活问题是根本。生活问题处理好了、解决好了,就能够有一个正确的生活目标,正确的生活方式,正确的生活状态。如此,就能提高生存的质量,也有助于生死问题的解决。怎样来优化我们的生活素质呢?一般的人都以为有好房子,有好家具,有好饮食,有好眷属,有好的人际关系,生活素质就得到优化了。从佛教的角度来看,要优化生活的素质,仅仅从物质上来满足生活的欲望,生活的素质不能从根本上提高,生活的状况也不能从根本上得到改善。佛教认为,在我们的生活中充满着烦恼,不想办法处理烦恼的问题,要想从根本上改善生活的状况,那是办不到的。佛教是要我们每一个人从自我的身、口、意着手,勤修戒、定、慧,息灭贪、嗔、痴,然后净化身口意。身、口、意逐步得到净化,就是生活素质不断提升、不断改善的关键。
这次的七日禅修,算上本次讲话,一共讲了十二次。东说西说,横说竖说,九九归一,还是要回到生活中来,还是要面对我们的生活。“在生活中修行,在修行中生活”,这才是一个根本的法门,这就是我提倡了 15 年的“生活禅”的基本精神。生活禅是如来禅、祖师禅应有的发展。随着时代的不同,随着整个地球村变得越来越小,随着人类的生存环境越来越恶化,人类的生活节奏越来越紧张,几乎是每个人没有片刻闲暇的时候。面对这样的生活环境,怎么样来解决我们生活中迷惑的问题呢?怎么样在生活中不断提高生活素质、提高生活质量呢?那就要用生活禅的修行理念来解决。生活禅的修行理念、修行宗旨是“觉悟人生,奉献人生”。在座的老居士对这两句话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但是在生活中真正去落实这八个字,可是千难与万难。
觉悟、奉献四个字就是大乘佛教的根本精神,就是我们人生安身立命、处事待人的根本宗旨。所以说,修行不能离开生活,离开生活,离开身口意,无行可修。就是因为我们有生活,有生存,有疑惑,所以我们要修行。修,一定要脚踏实地,不能脱离实际,不能脱离现有的生活状况。各安本位、安分守己,各尽各的责任和义务,在尽职尽责中来完成自己对社会、对人生的责任和义务。
出家的人毕竟是极少数的,出家的人应该说是一种特殊的人才。出家这件事不容易做,所以只有那些具有大志向、大愿力、大毅力的人,才能走这条路,而且还要具备各种各样的条件。出家这条路不是每个人都能走的,而且也没有必要,同时也根本不可能。有一些人担心,你们说当和尚这么好,假设都出了家怎么办?我说,请你放一万个心,佛教存在了 2500 年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事,而且今后也不会出现。为什么呢?因为,每个人因缘不同、果报不同,善根不同,不能勉强。在家众,一定要各安本分,在家庭中尽职尽责,在家庭中建立道场,在家庭中广做佛事,在家庭中净化家庭。但是,我一说要净化家庭,你们可别回到家里以后要求家人中秋节不能吃肉,这就会影响家庭的和谐,没有那样条件的家庭千万不能勉强。如果一家人都能认同,那么过节吃白菜豆腐,最好。
杀生,是一种极大的负面行为。凡是生命都会贪生怕死,动物的生存是被动的,任由人类来宰割。但是一切众生都有贪、嗔、痴,人类在宰杀动物的时候,动物不会自觉地想到我要忍辱,我要成就他,我要奉献他。因为,一般来讲,动物不会有这种觉悟,除非是特殊的情况。所以,动物在被宰杀的时候,种种怨气全部以信息的形式保存在动物的肉当中。人类吃了动物的肉,一方面是得到了能量的补充,另外一方面也得到那些负面的信息。这些负面的信息可能就把得到的能量抵消掉,而那些负面的信息又与自己身体内部相应的信息进行重新组合,就会危害我们身体的健康、生命的延续。古人说,病从口入,这是一点也不假。希望我们所有受过三皈五戒的居士都发心吃素,慢慢地适应素食生活。但是在家庭中,还是要尊重其他人的生活习惯,不要在家庭中制造矛盾,制造紧张气氛。要使家庭生活很和谐、很和睦,那也是生活禅的要求。生活禅既然不能离开生活,要净化生活,同时也要和谐生活。我有两句话,“不断优化自身素质,不断和谐自他关系”。自身的素质要不断得到优化,自他的关系要不断得到和谐。自他关系和谐得怎么样,那就直接检验到自身的素质是否真正得到了优化。
生活禅是当代弘扬佛法,让佛法走入生活、走入社会的必由之路,是让佛法得到发扬光大的必由之路。我这样说,一方面是我们的生活需要禅,生活需要许多正确的理念做指导,同时也是社会大众的需求。希望我们的出家众、在家众,都反复地思考在今天的社会中我们应怎样修行,怎样来扩大佛教的影响,怎样使佛法不脱离世间又能净化世间,那就一定要从生活禅入手。
( 全文完 ) 溪花与禅意 相对亦忘言 ——读风景禅诗
李桂红
在中国的诗集中,常可见到许多描写山水风景,及身处风景中的禅者的禅诗。这些禅诗的作者,大都是对佛教颇有参学体会的佛教居士或者僧人。禅宗的般若理趣,在他们的诗作中有着生动且优美的体现。这些诗作,都具有迥异于世俗诗歌的清净空灵的意境。
一
名列“唐宋八大家”的大文豪苏轼,自号“ 东坡 居士”,素喜参禅打坐,与吴越高僧相友善往来,《五灯会元》列他为东林常总照觉禅师法嗣。其诗《庐山烟雨》云:“庐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到得还来无别事,庐山烟雨浙江潮。” 庐山变化多端的烟雨景色,和浙江波澜壮阔的钱塘潮,自古蔚为名闻天下的胜景,古今有多少文人墨客为之倾倒和咏叹,如果未能到这等风光宝地见识一番,恐怕是会遗憾终身的。然而到达之后,却发现并无奇特之处,依然是庐山烟雨和浙江浪潮。
此诗前二句比喻禅悟之前,因为人心受外物牵制,所以千念万虑都放舍不下,妄生爱憎取舍等迷妄的情执和情见。后二句比喻经禅修而见到自心的本来面目之后,明白了本地风光,法尔如是,一切外物,都是自心的显现,众生本具的佛性在悟前与悟后,并无改变,依然是“庐山烟雨浙江潮”。如高僧青原惟信禅师云:“老僧三十年前未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亲见知识,有个入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得个休歇处,依前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 东坡 居士的这首诗与此语意趣相同。
东坡居士赠给自己的传法师父东林常总长老的禅悟诗云:“溪声便是广长舌,山色岂非清净身。夜来八万四千偈,他日如何举拟人。” 真如实相,横遍十方,竖穷三际,青青翠竹,皆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所以在一个悟了自心本性的禅者看来,潺潺的清溪流水声,都是佛陀以其具足相好庄严的广长舌在宣说美妙的佛法,青山绿树和大自然的万种景色,都是佛陀的清净法身的显现;迷离的夜色中的溪光山影,在觉者的心目中,都是在唱诵着佛陀的八万四千美妙的教法;这些教法是那么的博大精深,可意会而难以言传,真不知道今后如何向人用言语阐明。
有很多禅诗,虽通篇未明显地谈佛理,但是,作者把自己的禅修体悟用景物描写的方式生动地表现了出来,使得全诗充满禅趣和禅机,可谓“不著一字,尽得风流” 。如唐代高僧法振,诗《月夜泛舟》:“西塞长云尽,南湖片月斜。漾舟人不见,卧入武陵花。” 西塞的天空清澈得没有一丝浮云,波光粼粼的南湖倒映着深蓝天幕中的一弯斜月;在这样静谧的月夜里,只见兰舟在水面上独自漂荡,而不见驶舟之人;原来他静卧舟中,枕月梦花,已进入了世外桃源的美妙境地。全诗如画如幻,一片清幽的禅悦之韵。
有“云门宗中兴之祖”美誉的宋代高僧重显禅师诗《春日示众》:“门外春将半,闲花处处开。山童不用折,幽鸟自衔来。” 在山花处处烂漫盛开的春天,禅者的身心是那么地安祥清净和明澈,与天地万物和大自然是那么地和谐一体,感得天空飞翔的小鸟都欢喜地衔花亲近供养。
宋末元初高僧雪岩祖钦禅师,为临济宗第十七代传人,其诗:“竟日窗间坐寂寥,岩前稚笋欲齐腰。幽禽忽来藤花落,涧瀑飞声渡石桥。” 禅师整日在山岭间的小屋里静静地修观心性,屋前绿竹林中的岩石边上,青嫩的竹笋正在生机盎然地挺拔向上;栖息在幽深的涧谷中的山鸟,欢唱着婉啭的歌儿在山林间自由自在地飞翔,野藤花在清新的山风中轻轻地飘落;山涧里的悬泉飞瀑,随着淙淙的清流渡过了石桥。在身心洁净无瑕的禅者心目中,这一切都是真如本性的显现,无一不是在演说着清净的妙法。
宋代诗僧祖可诗:“坐见茅斋一叶秋,小山丛桂鸟声幽。不知叠嶂夜来雨,清晓石楠花乱流。” 诗僧在茅斋静修,一片飘零的落叶,告诉了他秋天的消息;山岭中的一丛丛苍郁的桂树,正散发着脉脉的桂花清香,鸟儿们清脆的啼鸣更增添了山间的幽静;重峦叠嶂的山间一夜风雨,清晨时分,离枝的石楠花纷纷随逐着山溪涧水流逝。北宋著名诗僧清顺诗:“竹暗不通日,泉声落如雨。春风自有期,桃李乱深坞。” 苍翠的竹林映蔽天日,一片幽寂之中,泉声清淙,飞落如雨;自然如期而至的春风,使娇艳的桃花李花在山坞深处烂漫地绽放。
赐号文慧大师的南宋诗僧守璋的禅诗《晚春》,颇为宋高宗赞赏并御笔亲书。其诗云:“草深烟景重,林茂夕阳微。不雨花犹落,无风絮自飞。” 深长的百草丛导致烟景层层,茂盛的林木使夕阳的余晖显得黯淡;没有风雨的吹折,盛开的鲜花也必然终将凋落,生长的柳絮也必然会飘散成飞絮。
如泰戈尔的诗所云:“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在清静的禅者看来,春风,秋叶,树木,翠竹,溪流,清泉,花开花落,世间万物都是自己本心的显现,无不充满着慧光灵性,生命的律动也都是那么的安祥,自然,和谐,缘起缘灭,法尔如是。
二
有很多风景禅诗,是描写与僧人相关的题材,这些禅诗都富于空灵的意境和禅趣。如有“五言长城”美誉的唐代著名诗人刘长卿,与高僧灵澈上人(唐代著名诗僧)有着真挚的友谊,其诗《送灵澈上人》云:“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荷笠带夕阳,青山独归远。” 静穆浑厚的晚钟声从苍茫山林中的竹林寺远远地传来,是灵澈禅师该回寺的时候了;斜阳夕照中的禅师戴着竹笠,独自在绿树青山中渐渐远去。全诗精美如画,灵澈禅师清寂安祥的风范与优雅的诗情完美地水乳交融。
宋朝南岳衡山僧人文政诗:“山鸟无凡音,山云无俗状。引得白头僧,时时倚藜杖。”山野中的鸟儿婉啭的歌声清幽绝俗,在千峰万壑间舒卷自如的白云无尘俗之状,使得在远离尘嚣的山寺里清净修行的白发老僧,时时倚杖伫立欣赏,怡然自得。在心无俗虑的修道者的心目中,外境也是那么的清净脱俗。
自号“香 山 居士”的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尊崇佛教,喜参禅实修,写了大量的佛教诗歌。其诗《寄韬光禅师》云:“一山门作两山门,两寺原从一寺分。东涧水流西涧水,南山云起北山云。前台花发后台见,上界钟声下界闻。遥想吾师行道处,天香桂子落纷纷。” 诗中同时运用了东、西、南、北、前、后、上、下八个方位词,给人以诗味回环、禅韵十足的艺术享受,同时也展现了十方无限的广阔空间,令人感受到禅师无所执著挂碍、宽广圆融的修行境界和高风雅致。在这样一个清溪水流,云霞缭绕,山花烂漫,晨钟暮鼓的清净古寺中,高僧韬光禅师正在清静地禅修。诗人遥想,禅师的智慧和德行是如此的高妙,他行道宴坐之处一定是人天景仰,美妙的天香和桂子都在缤纷地飘落。
宋若冲觉海禅师诗:“碧落静无云,秋空明有月,长江莹如练,清风来不歇。林下道人幽,相看情共悦。” 在秋高气爽的季节里,碧蓝的天空恬静得没有一丝云彩,一轮晶莹的明月给人间洒下了柔和的清晖;如水的月光下,碧波盈盈的长江就像舒展的丝缎一般明澈,柔润的晚风飘送着山野的清香;禅者们在山林里静静地修心养性,他们的身心是这么的清净愉悦,与宁静美妙的大自然是这样的和谐。
明朝陈献章诗《寄太虚上人》:“太虚石洞居,孤寂少人依。远客携琴至,逢师乞食归。一莆青草上,四面白云飞。尽日无言谈,岩花落满衣。” 高僧太虚上人长年在远离尘嚣的石洞里禅修,很少与世俗人交往。同道的知音好友携带古琴不期而至,二人在山间碧草如茵的草地上,抚琴赏音,终日无有言谈,只见缥缈的白云在青峰绿树间静静地浮游;禅者清净高洁的身心,与悠扬清雅的琴声仿佛合而为一,不知不觉间,山岩上落英缤纷,洒满了禅者的衣裳。
三
有很多禅诗是写 习禅的 居士或者僧人去佛寺或隐修之地参访修学的感受的。如唐朝著名诗人常建诗《题破山寺后禅院》:“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俱寂,唯余钟磬音。” 诗人清晨去自己仰慕的古寺参访,初升的太阳照耀着山间高耸入云的树林;青青翠竹林间的小道蜿蜒曲折,通往幽静之地,禅房掩映在繁花茂木的深处;山林美妙的景色令鸟儿们也身心喜悦,清澈的潭水和明净的倒影,使禅者更能体悟到自心本来的清净与空明;在一片静寂之中,唯有古寺钟磬悠扬的清音萦绕不绝,令闻者涤除俗虑,怡然自得。
唐朝著名诗人王昌龄诗《题僧房》:“棕榈花满院,苔藓入闲房。彼此名言绝,空中闻异香。” 丛丛簇簇的棕榈花明媚地开满了寺院,细柔的绿苔延伸进了僧房;诗人和寺僧一起静静地参禅打坐,都沉浸在超绝名言、难以言说的法喜禅悦之中;正此时,闻到了空中传来清雅的异香。此诗借用了一个典故来说明自己的法喜之乐:佛祖释迦牟尼住世的时候,其解空第一的大弟子须菩提尊者,在岩洞中静默禅修之时,因其证悟的境界高妙难以思议,感得天人从空中抛下异彩纷呈的香花供养尊者。
谢灵运第十代孙皎然和尚,博通佛典且精通经史,为唐代著名诗僧。其诗《闻钟》:“古寺寒山上,远钟扬好风。声余月树动,响尽霜天空。永夜一禅子,泠然心境中。” 在清幽寂静的明月之夜,寒山上古寺的钟声随着柔和的晚风远远地飘送;袅袅的余韵在旷远的霜天中久久回荡,使皎洁月光下静穆的古树也为之触动;古寺中有一位僧人在彻夜静坐参禅,他安祥的身心都融入了清寂澄澈的空灵境界中。
唐朝诗人刘长卿诗《寻南溪常山道人隐居》:“一路经行处,莓苔见屐痕。白云依静渚,春草闭闲门。过雨看松色,随山到水源。溪花与禅意,相对亦忘言。” 在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的春天,诗人去山间寻访隐居的禅者;他一路上寻幽访胜,在苍苔上发现了禅者的屐痕;修道者隐居之处,轻盈的白云飘浮在静谧的江渚上,嫩绿的春草掩闭了久不开启的门庭,道人并不在家;此时山雨刚过,柔润的春雨洗濯过的松柏更加苍翠欲滴;诗人于是依随山势而行,峰回路转,来到溪流的源泉处;漫山遍野盛开的鲜花正在春风中绽放着笑颜,缤纷的落英正随着溪涧的清流漂逝。诗人不由得澄怀净虑,身心都融入这无言的禅悦之中。
这些清新优美的风景禅诗,呈现给世人的,是春花烂漫的山林,秋意浓郁的月夜,云雾缥缈的峰壑,晶莹清澈的溪涧,生机盎然的大自然中的古寺,和安祥恬静、清净怡悦的禅者。这一切对终日奔波忙碌、身心疲惫的现代人来说,是一方可以让心性得以歇息的宁静的精神家园。 修行的曙光
观 行
虽然,我们现在距离佛世已有 2552 年了,很多人也将现在这个时代叫做“末法时代”,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现在和身处佛世无二无别……
——题记
这几天,我一直在看一本南传的经典,名为《长老偈·长老尼偈》,它记载的是佛陀时代的圣比丘及圣比丘尼弟子们是什么身世,及由什么因缘悟道成为阿罗汉的,并在证道后表达出内心的偈语。
看到佛世四众弟子的经历,心中也曾不止一次地生起过两个念头:一、他们真幸福啊!能得到佛陀的亲自教导,很快就能悟道,真是令人羡慕啊!二、真不知自己往昔到底造了什么业,虽闻佛法,却生在了“末法时代”!
看着眼下世间的现况:秽恶充满,五欲炽盛。这烦恼之火驱使着一些颇有宿世善根的人进入佛门,来寻求一丝清凉,但闻法后,却又不用法义来对治自己的烦恼,总认为:哎呀,佛陀在世的人是何等的利根啊!我们这些业障凡夫怎么可以与之相提并论呢?这些法虽好,但我不一定能修得起来啊……
假若再遇到一些障缘,就更加相信自己给自己下的结论,认为自己是无法从现世解脱了。
我们不要说修不下去,先问问自己:自己有真真正正地修过吗?
纵观当代的佛教界,有很多自诩为“佛子”的人,都已经给自己宣判了死刑,认为自己今世无法解脱,若是反问他为何如此决绝地下定论,他还回敬你一句:“难道不是吗?那不然怎么办?”
很多人每天就算翻翻经论,哦,不!应该是“有时”,有时就算翻翻经论,也只是抱着一种“增加知识面”或“丰富自己的教理”的目的去学习,很少有人能在看到佛语时,当下承担:我要实践佛陀的教导!
佛子们呐!你们为何要如此地轻践自己呢?为何要如此地不相信自己呢?世尊的弟子不应如此哦!难道你们没有在经中看到佛陀曾说过“众生之宿世善根不可思议”的话语吗?
看我写到这里,或许很多人会说:“那有什么用?都离佛世两千五百多年了,站在这么长的时间面前,我们就算有宿世善根,那也将会显得多么无力啊!”
要知道,时间,是众生的一种虚妄分别,因不同众生的业力所感召的不同寿量:依《俱舍论》中所说,在四天王天上,天人的寿命是五百岁,但他们的一日一夜,就相当于我们人类的五十年!如此看来,人间的 2552 年,在四天王天人看来,只过了一个多月而已啊!换句话说:在他们看来,在一个多月前,佛陀还在住世呢!而对再上等的天人来看,在几分钟前、几秒钟前,佛陀还在住世说法呢!
佛陀曾不止一次地对弟子们说:“见法即见佛!”
据《佛说大乘造像功德经》中记载:“尔时如来受天供毕,复与大众巡阶而下。至最下级,欲践地时,其莲花色比丘尼即变其身,作转轮王,领四种兵七宝前导,从空来下疾至佛所,诸国王等各兴是念:‘此转轮王从何所来?'于时尊者须菩提在自房中见佛下来,即整衣服,遥申礼敬。时莲花色比丘尼舍轮王身,还复本形,遂即顶礼佛世尊足。
尔时世尊种种呵责彼比丘尼,而谓之曰:‘汝今知不?须菩提已先礼我。汝得谁教,变作轮王?汝得预出家,受具足戒,已过其分。汝智慧微少,谄诈无边,慈悲报恩,如露一滴。岂能于我法中而为上首!'时莲花色比丘尼闻佛教诲,深生愧耻,即白佛言:‘世尊!我今自知为过不少。从今以往,不敢复更变现神通。'”
须菩提尊者因照见缘起法,故佛陀赞为真正地见佛,而莲华色比丘尼却执佛陀所化现的五蕴色身为实有的“佛”,故没有观见诸法实相——缘起性空,所以被佛陀呵责,并说她没有真正地见到佛,这也就是“见法即见佛”的真实案例。
我们现在不是和三藏十二部教典在一世吗?当我们在诵经时,佛陀为众生讲法的画面不是正在为我们零距离地放映吗?
更何况,若是我们现在能按照佛陀的教导去实践的话,让“八正道”、“四圣谛”、“四正勤”、“五根”、“五力”、“七觉支”、“四神足”、“发菩提心”等教导在我们的身上体现出来,那么,我们和身处佛世,亲承佛陀的教导有什么分别呢?要知道,当我们奉行佛法的当下,那就是正法时代!
什么是“末法”?对于佛陀的圣教没有奉行,一副懈怠相,为烦恼所胜,这就是末法!诸位知道吗?当佛陀在王舍城说法教化众生时,只有三分之一的人亲见佛陀,并聆听佛陀说法,有三分之一的人只听说城里有这么一位释迦牟尼佛,但从未见过面,而有三分之一的人,居然连佛陀的圣号都没有听过!这并不奇怪,什么原因呢?佛陀说:“众生的业力不可思议。”所以,这后面三分之二的人就算生在了佛世,那又有什么用呢?因其往昔未与佛陀结缘,故佛陀与其共住一城,也是度化不了的。其实,就算在那些亲见佛陀的三分之一人中,也有对佛陀信根不具者,虽闻佛法,但是不奉行,故仍无法受益。如此看来,他们虽身处佛世,身值所谓的“正法时代”, And so what ?(那又如何?)他们和身处“末法时代”不是一样吗?
但是,我们现在若能尽自己的全力和对佛陀的清净信心,来实践、奉行佛陀大慈大悲的教导,深观缘起之法,这就是见法,佛陀说“见法就是见佛”,那我们和身处佛世等无有异!
这时,或许又有人说:“嗯——就算你说得很对,但毕竟在佛陀时代,佛陀能因材施教,众生应受何法得度,即为其说何法,但佛陀现在的确入灭,无法对我们因材施教了啊!”
诸位,这个疑问具有普遍性,佛陀真的入灭了吗?或者说,佛陀还有生有灭吗?我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否定的。这对诸佛菩萨来说,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我就用经论来为我的说法作证明吧:
《妙法莲华经·如来寿量品第十六》:“自我得佛来,所经诸劫数,无量百千万亿阿僧祇劫,常说法教化,无数亿众生,令入于佛道。尔来无量劫,为度众生故,方便现涅,而实不灭度,常住此说法。我常住于此,以诸神通力,令颠倒众生,虽近而不见。众见我灭度,广供养舍利,咸皆怀恋慕,而生渴仰心。众生既信伏,质直意柔软,一心欲见佛,不自惜身命。时我及众僧,俱出灵鹫山,我时语众生,常在此不灭,以方便力故,现有灭不灭。余国有众生,恭敬信乐者,我复于彼中,为说无上法,汝等不闻此,但谓我灭度。我见诸众生,没在于苦恼,故不为现身,令其生渴仰,因其心恋慕,乃出为说法。神通力如是,于阿僧祇劫,常在灵鹫山,及余诸住处……是诸罪众生,以恶业因缘,过阿僧祇劫,不闻三宝名。诸有修功德,柔和质直者,则皆见我身,在此而说法。或时为此众,说佛寿无量,久乃见佛者,为说佛难值。我智力如是,慧光照无量,寿命无数劫,久修业所得。汝等有智者,勿于此生疑,当断令永尽,佛语实不虚……”
《妙法莲华经·法师品第十》:“……若说法之人,独在空闲处,寂寞无人声,读诵此经典,我尔时为现,清净光明身。若忘失章句,为说令通利。若人具是德,或为四众说,空处读诵经,皆得见我身……”
《妙法莲华经·法师功德品第十九》:“诸佛及弟子,闻其说法音,常念而守护,或时为现身。”
《佛说大乘造像功德经》:“……佛告弥勒菩萨言:‘弥勒!譬如有人身被五缚,若得解脱,如鸟出网,至无碍处。此人亦尔,若发信心,念佛功德而造佛像,一切业障皆得消除,于生死中速出无碍。弥勒当知!乘有三种,所谓声闻乘、独觉乘及以佛乘。此人随于何乘而起愿乐,即于此乘而得解脱。若但为成佛,不求余报,虽有重障而得速灭,虽在生死而无苦难,乃至当证无上菩提,获清净土,具诸相好,所得寿命常无有尽。'
尔时会中有未发大乘心者,皆生疑念:‘如来过去为造佛像?为不作耶?设若作者,云何寿命而有限极,有病有苦?所居国土多诸秽浊,不得清净?'
时波斯匿王承佛威神,即从座起,长跪合掌,白佛言:‘世尊!我见如来诸根相好,及以种族皆悉第一,其心决定,无有所疑。然佛世尊曾于一时,被陀罗木刺伤其足;又于一时遇提婆达多推山迸石,伤足出血;昔复一时唱言有病,命遣耆婆调下痢药;又一时中曾患背痛,令摩诃迦叶诵七菩提分,所苦得除;复于一时曾有所患,使阿难陀往婆罗门家,乞求牛乳;往复一时于婆罗村中,三月安居唯食马麦;复曾一时乞食不得,空钵而还。如世尊言:‘若有人作佛像者,所有业障皆得除灭,离众苦恼,无诸疾病。'世尊往昔为曾作像?为不曾作?若于昔时作佛像者,何因而有如是等事?'
佛告波斯匿王言:‘谛听,谛听,善思念之!当为大王分别解说。大王!我于往世为求菩提,以众宝、檀、彩画等事而作佛像,过此会中人、天之数。以斯福故,虽在生死未尽诸惑,然所受身坚如金刚,不可损坏。大王!我念过去于无量劫生死之中造佛形像,尔时尚有贪、嗔等无量烦恼而共想应。然未曾于一念之间以罪业故,有四大不调及恶鬼神诸少病苦,所需之物莫不充备,况我于今已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而有如是不如意事!大王,若我昔时曾作佛像,今有残业受斯报者,我复云何作无畏说,言造佛像决定能尽诸恶业耶?大王!我于过去给施无量饮食、财宝,云何今时乞求不得,而食马麦?傥今此事而有实者,云何我于无量经中种种赞叹檀波罗蜜,说其福业终不虚也?大王!我是真实语者,不诳语者。我若欺诳,况余人乎!大王!我已久断一切恶业,能舍难舍,能行难行,所舍身命过百千亿,已造无量诸佛形像,已悔无量诸罪恶业,岂得有斯毁伤、病苦、食啖马麦、饥渴等事?若曾得胜果,今还退失,何假劝修此众福善?大王!诸佛如来常身、法身,为度众生故现斯事,非为实也!伤足、患背、乞乳、服药,乃至涅,以其舍利分布起塔,皆是如来方便善巧,令诸众生见如是相。大王!我于世间现于如是众患事者,欲示众生业报不失,令生怖畏,断一切罪,修诸善行,然后了知常身、法身寿命无限,国土清净。大王!诸佛如来无有虚妄,纯一大悲,智慧善巧,故能如是种种示现。'是时波斯匿王闻此说已,欢喜踊跃,与无量百千众生,皆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
以上是引用经典来证明佛陀实不灭度,仍在不断地度化众生,正如《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杂事卷二》中所说:“世尊于一切时,观察众生,无不闻见,无不知者,恒起大悲,饶益一切。昼夜六时,常以佛眼观诸世间,于善根处,谁增谁减,谁遭苦厄,谁向恶趣,谁能受化,作何方便,拔济令出。”
这时,或许又有人会说:“既然佛菩萨实不灭度,又如此的慈悲,那什么时候来度化我们呢?”
宗喀巴大师在《菩提道次第广论》中讲到佛陀有着不可思议的业功德:“业功德者,谓身语意业,由其任运无间二相,而正饶益一切有情。此复由于所化之别,堪引化者,能仁无不令其所化会遇圆满,远离衰损,定作一切所应作事……”
宗大师说的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只要众生有了得度的因缘,诸佛菩萨无不度之!这就好比说,诸佛菩萨是广播电台,而众生是收音机,由广播电台所发出的无线电波是一直都存在的,之所以我们听不到电台里的节目,那是因为收音机还没有调至与电台相应的频道罢了,若是一旦我们的调频正确,即能接收到相应频道的广播了。
所以,我们能否得度,问题不是出在诸佛菩萨的身上,而在我们自己!若是我们真正地受持佛菩萨的教导,自然就能得度,因为诸佛菩萨以不可思议的大慈悲心遍饶益一切众生,无有缺漏,是绝对不会错失任何一个可以度化众生的因缘。
综上所述,我们现在与身处佛世时,真是无二无别!为此,佛子们呐,我们应该看到修行的曙光,不要自暴自弃,对于我们各自现已熟知的佛法,要能直下承当,就是与诸佛如来把手共游! 禅宗八祖石头希迁
李豫川
公元 700 年(武周久视元年),广东省西江畔的端州(今高要县),诞生了一位卓越的禅门巨匠,这就是被后世誉为中国禅宗第八代祖师的石头希迁。
据北宋释赞宁( 919 - 1001 年)所撰《宋高僧传·唐南岳石头希迁禅师》云:石头希迁俗姓陈,性格沉毅果断,自信心特别强,敢作敢为。史载,其家乡有畏鬼神、多淫祀之风,杀牛祭酒以祀神灵,他坚决反对。每逢祀期,便前往毁祠夺牛,态度坚决。唐睿宗李旦太极元年( 712 ),他十二岁时,听说六祖慧能大师( 638 - 713 年)在岭南韶州曹溪宝林寺(今广东省韶关市曲江县南华寺)大阐宗风,遂慕名而往。慧能见了他很高兴,度为弟子,但未及受具足戒,慧能大师即圆寂,临终嘱咐十四岁的石头希迁去吉州(今江西省吉安县)青原山静居寺依附其高足、禅宗第七代祖师行思大师(? -740 年)。颇具慧眼的石头希迁在青原行思门下潜心领悟曹溪心法,机辩敏捷,深受行思的器重,欣然叹曰:“众角虽多,一麟足矣!”不久,行思又命希迁持书前往参谒禅宗南派的另一巨匠南岳怀让( 677 - 744 年),经过一番锤炼,再回到青原山,得入堂奥,密受心印。
石头希迁先在慧能门下受了熏陶,已有所证悟。当他初到静居寺见行思时,行思问他从曹溪那里带着什么来了?他答:未到曹溪以前,原未曾失落过什么。行思又问:那么你为什么要到曹溪去?他答:若不去曹溪,怎知不失。可见其直下承当,自信之切。后来希迁也常以此旨接引门下,如招提慧朗问:“如何是佛?”希迁就呵道:“汝无佛性。”慧朗不解,说一切生灵都具佛性,为什么他却没有?希迁直示道:“为汝不肯承当。”慧朗因于言下悟入。所谓不肯承当者,即未能明心,未能知自心,故未能自信尔。希迁曾夫子自道其法门——“不论禅定精进,惟达佛之知见”;并说“能自知之,即无所不备”,都着重在这一点。他自从依止青原行思以后,受到进一步的陶冶,禅境有了新的开展,禅法益臻灵活细致。其徒天皇道悟曾问佛法大意,希迁答云:“不得,不知。”道悟又问:“向上更有转处否?”希迁答云:“心空不碍白云飞。”暗示在悟入之后,机境可以无限开拓,自在运用。
唐玄宗李隆基开元二十八年( 740 ),青原行思圆寂。天宝元年( 742 ),四十二岁的石头希迁离开青原山,入南岳衡山(今湖南省衡阳市南岳区境内),居南台寺。寺东有磐石,其状如台,他乃结庵其上,故时人称其为“石头和尚”。他在此地广收门徒,大弘禅家南宗,当时该地区流传着一句颇蕴禅味的话——“石头狮子吼,给你眼睛清凉。”
我国东晋时期的著名佛教理论家僧肇( 384 —— 414 年)著有《肇论》一书,对后起的禅宗影响很大。一日,石头希迁读《肇论》中的《涅无名论》一文,至“夫至人空洞无相,而万物无非我造。会万物以成己者,其唯圣人乎?”乃大彻大悟,曰:“圣人无己,靡所不己。法身无相,谁云自他。圆鉴虚照于其间,万象体玄而自观。境智真一,孰为去来?”遂成《参同契》一文,时在天宝九年( 750 年)。该文系五言四十四句的古诗,共二百二十二字,现全文抄录于下 :
“竺土大仙心,东西密相仿;人根有利钝,道无南北祖。灵源明皎洁,支派暗流注;执事元是迷,契理亦非悟。门门一切境,回互不回互;回而更相涉,不尔依位住。色本殊质象,声元异乐苦;暗合上中言,明明清浊句。四大性自复,如子得其母;火热风动摇,水湿地坚固。眼色耳音声,鼻香舌咸醋;然千一一法,依根叶分布。本末须归宗,尊卑用其语。当明中有暗,勿以暗相遇;当暗中有明,勿以明相睹。明暗各相对,譬如前后步;万物自有功,当言用与处。事存函盖合,理应简锋拄;承言须会宗,勿自立规矩,触目不会道,运足焉知路?进步非远近,迷隔山河固。谨白参玄人,光阴莫虚度!”
该文可以说是希迁禅法的总结,从文中我们可以看出他对《肇论》所云“法身不隔自他,圆镜体现万象”之旨深有体会。“参同”二字,源出道家。东汉炼丹家魏伯阳著有《周易参同契》三卷,借《周易》的爻象理论以论述炼丹修仙的方法,把炼丹术(炉火)与周易、黄老三者参同契合,兼及内丹和外丹,被后世誉为“丹经之祖”、“万古丹经王”。石头希迁盖取其意,以发挥他的以“回互”为眼目的禅法,旨在调合当时禅宗南北两派的争议,说明理事参同回互,每一门都有一切境界存在,圆转无碍,随缘出没(即“心佛众生,名异体一;三界六道,唯自心现”),达佛知见,即心即佛的禅学哲理。参者,万事万物之差别性也,指万殊诸法各守其位,互不相犯。同者,万事万物之同一性也,意示诸法虽万殊而统于一元,以见个别之非孤立地存在。契者,言万事万物之间如何互相渗透也。希迁所创立倡导的“回互”禅法,即指见于万殊诸法间的互不相犯而又相涉相入的关系。修禅者领会此旨,于日用行事上着着证验,灵照不昧,是谓之“契”。希迁把这种思想导入禅观,加以发挥,丰富了禅法的内容,开辟了他这一系的禅风。《参同契》中反复阐明了一心与诸法间的本末、显隐、交互、流注的关系,以见从个别的事上显现出全体的理的联系。要是将理与事分开来看,则“执事原是迷,契理亦非悟”;如果统一起来看,则每一门都有一切境界存在,即所谓“门门一切境,回互不回互”;这里面有相互含摄的地方,也有相互排斥的地方。中间说到诸法自复其性,如子得母,以见会末归本之不待安排;同时一法体而用(动态的)处(静态的)兼具,而彼此互相倚待,如明暗相生,往来转化,辗转无住。能这样地体认一切事象,自然事存理应,举足知路,而达到“即事而真”的境界。其禅法运用之妙,圆转无碍,如环无端,令学人得悟之时,见一切差别对待处皆现即事而真,平等一如的境界。当时南岳怀让的高足马祖道一( 709-788 年),常用“石头路滑”来形容希迁的禅风,很足以道出他的特征。“路滑”者,喻“回互”理论所描绘的世界往来转化,圆融无住。近代暨南大学教授 李石岑 先生 (1890-1932 年 ) 在其名著《中国哲学十讲》中,亦说《参同契》所宣扬的是“差别和一致两相契合”之对立统一律,诚哉斯言!
作为石头希迁思想历程的全部结晶,这一“回互”理论在形式和内容上都直接取材于玄道和佛教华严宗思想,故平心而论,其本身理论创新的程度有限,新意不多,然而意义殊为重大。它重视超越佛教之外与中国传统文化相勾连,相呼应;在更宏观,更广阔的高层次上使禅宗与中国传统文化整体进行内在的自觉整合。在这一方面石头希迁是有开创之功的——曹洞宗穷究偏正回互,法眼宗侧重理事圆融,云门宗风之玄奥孤高——实际上都是石头希迁理论和气质的不断演绎和铺展,即总的思路都是不但自信,而且亦注重在不同系统的思想理论之间调和融会与整合,始终涵养一种善于吸收利用,长于理论整合而稍拙于实践和宣传的整体气质,这与马祖一系的发展相映成趣,相得益彰。
正是沿着这一道路,才有了曹洞宗在历史与逻辑一致的高层面上“回互”理论淋漓尽致的发挥。当然,石头希迁的理论,只是粗具规模,结构还很简单粗糙。到了洞山良价以后,才转趋精致,杂取诸家,尤其是儒、道二家,精构巧架,费尽心机,发挥到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从客观方面来说,这也正是禅宗所必经的文化整合之路,是石头希迁毕生苦心孤诣所得到的最为圆满的合乎逻辑的结果。
《参同契》影响所及,四方学者云集,南台寺遂成为著名的禅宗道场。一千二百多年来,《参同契》一直是曹洞宗僧侣的必读经典,曹洞宗的思想渊源和宗派源流也可说是本于《参同契》的“即事而真”的禅学理论。此外,《参同契》对唐代著名哲学家李翱( 772 - 841 年)也有很大影响,李翱是韩愈( 768 - 824 年)的得意门生,又是石头希迁的再传弟子,他受《参同契》影响而作的《复性书》上、中、下三篇,实开宋明理学中心学支派的先声。
唐代宗李豫广德二年( 764 ),年过花甲的石头希迁应四众弟子之请,前往长沙招提寺驻锡,广阐玄化,于是“石头派”禅风,横溢三湘;与当时在江西南康(今赣州市)弘法的马祖道一合称“并世二大士”。时人有“江西马祖,湖南石头;不见二士,无以可知”之语。不久,希迁又返回衡山。德宗李适贞元六年( 790 ),他圆寂于南台寺,世寿九十一岁,李适赐谥“无际大师”。遗著除《参同契》外,尚有《草庵歌》,后人均刻石于南台寺。其弟子众多,著名的有药山惟俨、天皇道悟、丹霞天然( 739 - 824 年)、招提慧朗、兴国振朗、潭州大川、潮州大颠等二十一人。其中药山惟俨最受希迁器重,为同门翘楚。药山惟俨( 745 - 828 年)传法给云岩昙晟( 782 - 841 年),昙晟传法给洞山良价( 807 - 869 年),良价传法给曹山本寂( 840 - 901 年)和云居道膺( 835 - 902 年)。后曹山法系四传以后断绝,中国禅宗两大支系之一的曹洞宗,仅赖云居道膺一脉得以绵延。天皇道悟( 748 - 807 年)传法给龙潭崇信( 780 - 850 年),崇信传法给德山宣鉴( 780 - 865 年),宣鉴传法给雪峰义存( 822 - 908 年),义存下分两支,其一云门文偃( 864 - 949 年),为云门宗的开山祖师。其二玄沙师备( 837 - 908 年)传法给罗汉桂琛,桂琛传法给清凉文益( 885 - 958 年),创立了法眼宗。正因为如此,曹洞、云门、法眼三家僧侣均尊南台寺为共同祖庭。
希迁的禅风,带有明显的哲学思辨的色彩,与同时期的马祖道一之盛倡机锋峻峭相比较,它是近于静态的。希迁的弟子药山惟俨常事坐禅,并有“思量个不思底”的说法。到了云岩昙晟,更提出了“宝镜三昧”的法门。意谓人观万象,犹如面临宝镜一样。镜中之影正是镜外之形的显现,所谓“渠(影)正是汝(形)”,从而说明了“由事相上能显出理体”的境界。再至洞山良价、曹山本寂,又从事相各别相涉的关系上建立了五位功勋、偏正回互等思想,实为曹洞宗密传之旨,禅法的运用愈趋细微。良价涉水睹影而大悟“渠正是汝”之旨,常说“只遮(这)个是”;本寂也尝云“即相即真”,都是说明石头希迁“即事而真”、云岩昙晟“宝镜三昧”的法门的。
临济宗风以单刀直入,机锋峻峭著称;而曹洞宗则回互叮咛,亲切绵密,颇重传授;表现出慧能门下青原行思和南岳怀让两大法脉各自发展,形成不同宗风之鲜明的对照。曹洞宗后来传入日本和朝鲜,法眼宗也曾繁衍于高丽,所以石头希迁的禅学思想对国内外禅学界的影响是相当大的。
相传石头希迁圆寂前,停止进食,只嘱咐门徒将他平素搜集来的近百味草药熬汤,他每日豪饮十多碗。饮后小便频繁,大汗淋漓。门徒纷纷劝阻,大师只是笑而不答,继续饮用这种芳香无比的汤药。一个月后,他消瘦了,但面色红润,目光如炬。圆寂后,其肉身历经一千二百余年而不坏,至今保存完好,被海内外学者誉为“世界奇迹”。唐宣宗李忱大中元年( 847 ),一代名宰相裴度为书“无际禅师见相塔碑”。南台寺山门外石碑上,刻有北宋著名书法家石延年( 994 - 1041 年)真迹“释迦文佛”四个大字。自宋至清,高僧大德,文人雅士在南台寺题咏甚多,如苍雪大师名作:
南台静坐一炉香,终日凝然万虑忘。
不是息心除妄想,都缘无事可思量。
又如近人严玉森书赠海岸和尚诗 :
幽涧松阴冷,炎荒雪意新。
十年余结侣,一笑看时人。
冰石三生影,风雷万里春。
南台好遗址,与君晚为邻。
民国初年,军阀混战,虎兕出柙,龟玉尽毁,南台寺在战火纷飞中被乱兵所焚,幸而石头希迁的肉身被抢救了出来,安置于寺外房舍。抗日战争末期,大师肉身被日本人渡边偷运出国,存放在东京郊外一座小山的地下仓库里,对外秘而不宣。不久,又移往日本新浒县的一座小寺内。 1974 年初,渡边一病身亡,周围的人在清理其遗物时,才从他的日记中得知这一重大秘密。经过台港澳佛教界人士不断与日方交涉,最终在 1975 年 6 月中旬,举行盛大的仪式,将石头希迁大师肉身由新浒县小寺移往日本曹洞宗总部——素有“第二太平山”之谓的横滨鹤见区总持寺。当时的香港《快报》报道:“无际禅师圆寂至今,已有一千一百多年,躯体仍栩栩如生。”日本专家指出:暴露于空气中的肉身千余年不朽,实为世界奇迹!经检查,禅师腹内没有污物,体内渗满了防腐药物,嘴及肛门均被封住,这些便是肉身不朽的基本因素。目前,日本政府已将无际大师肉身列为国宝,妥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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