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和夏天的战争
好久没有听到蚊子的嗡嗡了,夏天觉得有些落寞。蚊子和夏天关联在一起,是不自觉间完成的。昨晚又听得蚊子的鸣叫,夏天似乎收获了些许慰藉。有人把爱情和婚姻比作战争,而前者远比后者浪漫。既然是战争,浪漫也难免被血色涂抹。战地黄花分外香,那不过是诗人军事家的忽发奇想,他不还写过“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吗?从寒秋独立,到金菊飘香,伟人是深谙战争之真谛的。
蚊子制造的血色,只有当她被拍击的时候才四溅。那是怎样的疼痛和骇人啊!相比被蚊子叮咬时的疼痛,蚊子的血光之灾更显得惨烈。蚊子在夏天的怀抱里流连,与其说夏天的热烈与博大给了蚊子栖息的空间,不如说蚊子的轻盈和执着感动了夏天的脆弱。蚊子告诉夏天,当被牛尾驱散时,那份嬉戏的感觉好惬意。憨厚的牛不会怒气冲冲兵戎相见,牛尾的拍打更像是一种纵容,沉浸于溺爱的蚊子,恣意地叮咬,欢快地飞舞,那是爱情的甜蜜和新婚的舒心。
夏天喜欢蚊子,首先是被她翩翩的舞姿蛊惑。在眼前不倦舞动的身影,让夏天日久生情,甚至对蚊子的嗡嗡,他都情有独钟。那是怎样美妙的声响啊!幼年滋生于水泽,曰孑孓;成年化蛹修炼,四次蜕皮方得羽化。蚊子的成长可谓历尽坎坷。迷醉了夏天的,最先是蚊子的舞动,后来甚于舞动的是蚊子的声音。那嗡嗡作响的,是真情的散逸,是爱心的流淌。一声声,钩织夏夜旖旎的梦;一串串,奔涌世间潺湲的泉。美妙的声音有水的清澈,有梦的翩跹,有爱的缠绵。那是夏天闻所未闻的天籁,那是夏天梦寐以求的绝唱!
蚊子的呢喃,千娇百媚。或骄纵,尽显小女孩的慧黠;或慵懒,一展柔女子的缱绻。轻声呵斥,似夏晨微风习习;细语叮咛,若夏夜月光拂水。蚊子的声音对夏天来说有一种魔力,那声音会让晴天霹雳化为彩虹一弯,那声音会给赤日炎炎送去清爽一缕。足印达达,是郑愁予的马蹄声碎;清歌历历,若寒山寺的夜钟悠悠。夏天迷恋蚊子,迷恋那不绝如缕的旷世清音。
声音让夏天沉湎,蚊子的倩影同样令夏天心动。似乎永不停歇的翩翩身影,成为夏天视野里的奇景。那是雪野飘忽的鸿爪,还是水畔倒映的莲蓬?那是奇山萌翠的松柏,还是幽巷招摇的幡旆?随蚊子轻盈的舞动,夏天登山以心旷,临水以神怡,观云而情生,沐雨而颜开。追逐蚊子的影,沉醉蚊子的声,夏天走入了一段浓浓的情。
这是一场战争吗?关于爱情还是婚姻?不好断定。但战争中有婚姻的身影出没,同时也不乏爱情的声音闪现。战争就意味着血雨腥风,战争就面临着你死我活。蚊子和夏天不能回避现实的残酷,蚊子和夏天都努力躲避着冥冥之中必然降临的肃杀的冬。
秋的感觉是不经意降临的,一如春的感觉稍纵即逝。不闻蚊子嗡嗡声久了,夏天隐约感觉秋意来袭。蚊子不是害怕秋天,她害怕痴情的夏天被自己迷失。夏天同样善解人意,已经到了嘴边的抒情,在蚊子的瞋目里戛然失语。蚊子惊恐于被拍击时血淋淋的恐怖,夏天也会因思念而泪染霜林。秋来何所惧?凌冬又何妨?夏天为蚊子献歌:
你的身影 /你的歌声 /永远印在我的心中 /昨天虽已消逝 /分别难相逢 /怎能忘记你的一片深情 /昨天虽已消逝 /分别难相逢 /怎能忘记你的一片深情 ……
夏天走向秋冬,蚊子默然无以应,嗡嗡声不再。然而夏天换一个耳朵倾听,秋冬的深处传来渺茫的歌声,依稀是蚊子的口吻:
我的情爱/我的美梦 /永远留在你的怀中 /明天就要来临 /却难得和你相逢 /只有风儿送去我的深情 /明天就要来临 /却难得和你相逢 /只有风儿送去我的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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