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晨风 于 2014-7-12 22:45 编辑
老地方的雨
家乡频海,雨来的也和东营不大一样,只见天际间悠然腾起几座高耸的棉花云,霎时棉花云崩塌成为铺天盖地的黑云,雷声、风声相约而至,黄豆粒大小的雨滴由远而进,砸在满街乘凉的人身上,老人、女人、小孩随便找个东西遮住头顶,嘻嘻哈哈的往家跑,和鸡儿、狗儿一起挤在自己的门楼下,张望着村口,等待着自家下地的男人扛着锄头、赶着牲口一路小跑着往家赶。远远的望见外公,我会蹦跳着大喊:“外公。”听到后的外公兴奋的远远的招着手。 一段美好的回忆,儿时眼中经常闪过的风景,我喜欢一次次的这样回忆。 这次驾车送父亲回家乡,一路的阴雨湿滑,目睹了几起事故,本也没什么好心情。安顿好父亲,独自驱车去邻近村落的外婆家,那才是我长大的地方。车行进村里已经临近黄昏,刚下过雨,村中土路越发的泥泞,显得破败,不见人影,心情也愈发压抑,这已经不再是印象中鸡犬相闻的家乡,我那熟悉的老地方。 嘎吱嘎吱的门声,我推开外婆家院子的木门,远见破旧窗内苍老的外婆孤零零的坐在炕上,无助、无奈、无趣的看着前方,像一尊褪色了的泥塑或木雕。想喊外婆却又不忍心惊动她,我轻声的踱步,审视着自己那曾经喧嚣热闹的家。外公多年前就已经离世,缺了外公的家也宛如少了脊柱,到处墙倒屋塌。那地上的曾挤满花瓣的花盆,早已经被野草侵蚀,凌乱、破碎。那曾经人来人往的小卖店如今早已经入去屋空,只剩下断了半边的残窗在风中摇晃作响,无言的向我诉说着什么。那曾经拴着枣红马的马厩,如今已经墙皮剥落,各种杂物农具腐烂的掉满一地,潮湿的房梁像一堆压弯了的枯骨,静静等待着自己使尽最后一丝气力。唯有石墙上那色彩斑斓的花纹还如同我儿时看到的一样,在暮色中光彩夺目。 “风,回来了。”外婆终于看到了我,隔着窗户无力的喊着我。 迎出门的外婆明显愈发苍老了,驮着腰、拄着拐,步履蹒跚,就如同她身处的这个家。尽管行动不便,外婆还是坚持着做了顿南瓜肉包子招待我,因为我打小就喜欢吃,或许那包子的味道是唯一能让我体味到往昔曾有过的感觉吧,只是昔日挤满人的饭桌今日只有我和外婆相伴。饭毕,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外婆带着我逐间屋子看了看。这已经完全不是我儿时的那个家了,简陋的不能再简陋,似乎再少一件摆设,这也就不能再称作是家。临了,在那少有人去的东屋,外婆将拐棍递给我,颤巍巍的掀开那孤零零的木箱,昏暗的灯光下,那,是外婆的寿衣,整齐的叠放着。 “我都准备好了。”外婆婆颤巍巍的说。
“外婆!”我无言以对,唯有心如刀绞,沉重的几乎让我跪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瞬间就打湿了胸前,我几乎无法抗拒。思绪,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时间不能倒流?永远停滞在那曾经的美丽记忆中。
我是带着泪水辞别外婆的。驱车,几乎是想一路奔逃,但涌动的泪水却总是模糊了视线。感觉车开动了许久,却依旧在村里。再回首,风中的外婆,苍老的外婆,孤单的外婆,昏暗灯光中的外婆,拄着拐、扶着门,依旧站在家里破旧的门楼前,目送着我,稀疏的白发在风中无助的飘。 我完全失声哭了出来。这个家,我曾经生活那些年的家,我究竟还能再回来几次呢? 眼前是村头那些破败、无人居住的房舍,歪倒的墙面、塌陷的房顶、残破的水缸,似乎在等待着终有一天完全垮塌消失在一堆黄土下,伴随它曾经的主人一道去那未知的远方。 不敢多想,越想后背越发凉。 驶出村子,天上又下起了雨,敲打的车窗劈啪啪的作响。停下车,顶着雨站在路旁回首想再看看外婆家的小村子,那曾经涂满我童年生活雨中乐趣的画卷。 昏暗、低矮、破碎,在雨中几盏模糊的灯光无助的摇曳,整个村子都像外婆一样愈发的老态龙钟。 还是老地方的雨,我努力的用心去想起那些雨中曾经有过的美丽镜头。却一次次被身边的雨淋湿了记忆,那些曾经美丽的场景似乎随着风声在远去,我却不知道它们去了哪里,只留下我一个人站在雨中。
那老地方的雨,还在淅淅沥沥,你可知道我在雨中默默的等着你,就这样的等下去,等下去,等待你把我的心也远远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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