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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5 22:1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山东省
悦纳珍藏
爸爸珍藏着奶奶的两件遗物,一是奶奶的账本,一是奶奶穿了数年,磨得薄可透字的裤子。

奶奶是不识字的,知道她不识字,是因为那时我已经上学开始识字了。

奶奶探身在那口一米多高的大柜里,上半身几乎是掉进柜子里,倒腾好一会,翻出个小本本,先是不忙着叫人,自己慢吞吞地翻看,那架势常常让我以为她的识字的,看了再看,然后才叫我:“丫头,来给奶看看这是个什么本儿?”后来,我和哥哥游戏的时候,也常盘腿而坐,倒拿着一张报纸,哥哥表情严肃,“今天有什么新闻?”,我不语,细细端详,然后煞有介事地说:“哦,火车翻车了。”我便和哥哥笑成一堆烂泥。妈妈后来知道我们是在笑奶奶,狠狠地瞪我们,吓得我和哥哥再不敢造次。

其实,奶奶的账本不过是那个年代极其普通的塑料皮日记本:某年某月某日,大儿媳,送50块钱,一袋大米,一只烧鸡;某年某月某日,三儿,送十斤鸡蛋,一个西瓜;某年某月某日,大儿,装了吊扇……,诸如此类的文字,记了满满一本,字体没个定数,大约当年奶奶是求了无数人才记下的。

奶奶儿女八个,算算子孙也有三十几人,可直至奶奶去逝,那口大柜被开启,才有这账本露面,爸爸就捧着这账本泣不成声,“世上只有孩子欠父母的,哪有父母欠孩子的,记这些干吗?”

奶奶的那条裤子,原来大概应该是灰色的,只是洗得次数多了,便浅白了,薄如蝉翼一般。奶奶口述遗嘱,原是要把一件狐狸腿的大衣,一只麻花镯子留给爸爸的,但家姑们凶悍,妈妈说,要一件老人贴身的东西做个纪念就行了,取民俗中“老人留下的金库”之意,爸爸要了奶奶的这条裤子留做念想。

爸捧着奶奶的这两件遗物,是含泪而归的,我知道,爸有些心凉。

我边翻看奶奶的账本边说,好像爸妈去看奶奶的次数最多,送的东西好像也最多,妈妈接话说,要不你奶奶怎么就要把那件大衣留给你爸呢,你奶奶早年靠给人家奶孩子攒下几个金戒指,早分得一个不剩,这是你奶奶身边唯一还算值钱的东西。我轻轻“哦”了一声。

世界上什么是值钱的?什么又是不值钱的?奶奶眼里值钱的东西,想留给爸爸,可最终爸爸没得到,而爸爸所珍藏的、奶奶的两件遗物,却是我眼里最值钱的——那是爸妈孝敬老人、谦让兄妹,豁达而宽厚的心。

争得未必真便宜,礼孝谦恭后人仿。爸爸珍藏的,何止是奶奶的遗物,那是爸妈的品德,一种无形中会影响我一生的品德。

珍藏岁月的一些点滴的小事,在某个平静的日子里,在午后的窗边端坐,如杯里盈盈溢出的茶香,感悟便从记忆的深处逸逸飘出,仿佛就是我嘴边那轻轻的一声:哦,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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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5 22:1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山东省
天堂
手术安排在次日的下午,遵医嘱从当夜零时起便开始禁水。邻床痛苦的呻吟声,在静夜里,一波波灼浪般袭向我,空气焦躁,我便不断用舌尖润湿嘴唇,天光泛白,才疲惫地浅睡了。

醒来,夫守在床边,什么话也没说,我,也没说。其实,原是想说我有点害怕,不知道怎么也没说出口,大概是想回避吧。

十点,父亲打来电话,许是知道我心里会害怕,想安慰鼓励几句,却不想正触了我的心事,挂线后我便开始轻泣,母亲一次次递给我纸巾,眼泪又一次次地流,却怎么也止不住,就这样,几个小时,直到护士通知准备进手术室,才蓦然想起,我是不能够用沉甸甸的眼泪来呼唤希望的,这才擦了泪,笑盈盈告诉夫和母亲,等我出来。

术中,我听锯子锯断了我的腿骨。

临下手术台,有护士给我看一块赤色的骨头,我问:“我可以带走么?”她用塑料袋装了,递给我,却又说:“要它干吗?”我没说,只在心里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它却就这样离开了我的身体,好似对不起母亲了。

我,只是把它紧紧抱在胸前。

夫等在手术室门外。

后来回想起那天,白墙流动,仰望着,只有夫高举输液瓶的手臂跟随着我的视线,半生,三次进手术室,怕只有这次是圆满的。

黑暗中,有微弱的灯光映进来,听夫在椅子上悉索挪动身体的声音,夜,已经很冷了。见我动了,夫问:“疼是吗?”他在椅子上坐了一夜,每隔半小时捏动引流管,每隔两小时,替我抬一下身体,天边泛着鱼肚白,看他趴在我的床边,睡了。

煎熬,当我在病床上直视黑夜与白昼于窗前交替的那些日子里,我总会想起“煎熬”这个词,总会想起炼狱和炼狱的火,时间于我,是一秒一秒地度过。

母亲每天上午来看我。当我从又一个痛苦难耐的黑夜中逃离,我便开始盼望那个时间,盼望母亲的,那双温柔的手。

母亲坐在床边,松去我腿上的牵引带,我几乎能感觉到血液在那一刻,如泄闸洪水一般奔流在血管里,瞬间就涨痛了全部神经。然后,是母亲那双能看出苍老,却无比轻柔的手,在我的腿上抚过,我想,我所积累的文字是不足以表白的,抑或是我的苍白,我几乎无法找出来一个词汇,来表白我对那双手的依赖,我挣脱黑夜,挣脱炼狱火烧之后的疲惫,在那双手的抚摸下,悄悄变成困倦,袭上我的眼睑。

那,是我一天之中,唯一的睡眠。我,是睡在天堂里安祥的天使。

夫在每天清晨,打开房门换空气,我的视线便穿越走廊,透过一角玻璃,望进对面的病房,听主治医生说,那是一个和我一样的病人。

从那个病房里,进进出出,总是一个穿藕荷色工作装的女人,我知道,那藕荷色是护工。藕荷色常在门边倚墙立着,并不和其他人打招呼,我很想从她脸上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她的心理,但她的表情木然。只有在她突然回头望向门里,然后推门进入病房的瞬间,才能发现她有几分机敏,我想,她站在门边是为了能及时听到病人召唤。

后来,主冶医生来查床时,又特别叮嘱,家属一定要对病人进行强制锻炼,防止血栓,说对面那个病人发生血栓了。

当我出院,经过对面病房的那扇门时,藕荷色还立在墙边。路上,我问夫,那个病人什么时候会出院?夫说,至少要半个月以后。我轻声,“哦,是她没有天堂。”夫没听懂,迷惑地看我。

我对夫笑笑,心里想,她不仅发生了血栓,她还没有举得输液瓶的夫的手臂,和母亲的手,但是,我什么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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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房翻新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5 22:18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山东省
寻找安静
1.

    我上路了,去寻找安静。
    周国平说:人生最好的境界,是丰富的安静。


    2.

    先生坐在我的对面,我不喝酒,他,也只有半瓶啤酒的量,他点烟的动作很频繁,我想,这是写作遗留给他的习惯。
    “我就想在一片森林中,有一所自己的木房,就是死了,也葬在那里,白雪皑皑,没有脚印,只有一只狗守候着我的坟。”这是那天留在我记忆里,没有前言没有后语的一句话,甚至那天整个都是空白的,惟有这句话,我还记得。
    我说:你想找一片静土,找一个远离人世的地方,可为什么会有那只狗?因为人需要一个忠诚的伴儿,在这世上,怕是再没有比狗更忠诚的动物。
    寻找安静的人,心中也是有梦的。


    3.

    说起梦想,我不得不想起一个人,但是好像有十年了,我没想起过他。
    他是哥哥的一个同学,大概应该算是很早的影视投资人,只是当时对“投资”这个概念还很模糊,不过把那种行为叫做“赚钱”。
    他是以卖纽扣发的家,在我的这个家庭中,价值意识是极其淡薄的,即便是祖上留下的玉翠之类,也不过随意用线系了挂在颈间做玩物,更何况是几枚小小的扣子?当在哥哥的房间与他碰面,他叫出我的名字,我却想不起他是谁时,他就是凭了卖扣子,改行转为投资影视。
    梦想,存在于人类历史上的所有阶段,没有国界,不分年代。而被梦想的洪流卷走的,却是许许多多我们记不清的人。


    4.

    我用了“寻找”这个词,必是我曾经拥有过,却最终丢失了。当一个问题被摆在眼前,迫切需要找到答案,一定几近危难的边缘。
    关闭所有能制造声响的东西,甚至想直入梦境,寻找安静,却仍能听到窗外垂枝榆上的鸟鸣,它们在我的窗外唧唧喳喳叫了整整一个春天,却没有哪一天,叫声如此清晰。


    5.

    我躺在床上,捧了厚厚的《周国平文集》,我发现其中的许多字,都是我不认识的,我开始怀疑自己的阅读能力,我甚至开始怀疑,当年我是不是一直以抄袭才完成了我的学业?我开始怀疑我的人生,怀疑这些年我心里有没有过一种信念?
    我开始怀疑一句话:孩子,是父母一生中最得意的作品。
    我没办法完全理解它,以至于我不能肯定,我是不是父母得意的作品,我没办法从自己的生命轨迹中,寻找到得意的心情,我甚至开始想,我应该在寻找安静之前,先寻找我的性别,我应该在一次孕育胎儿的过程中,寻找女人。


    6.

    生育,是对女人偷吃禁果的惩罚,这是《圣经》里的故事。
    我最初看到ML,是一脑袋问号,后来才知道,那是MAKE LOVE的简写,这大概也是因为吃了智慧树的果实以后,才把词语弄得如此隐晦吧?
    一个赤裸的女性躯体,并不是任何时刻都会勾起一种本能的欲望,从《妞妞》里的某一句话,我开始回忆那些漠然的,带着职业特征的眼神。
    他带着宽大的口罩,除了眼睛之上的部分,我看不见一丁点儿他面部上的其他器官,但是那双眼睛极有特点,深邃得像一泓潭水,冷漠得寒气逼人,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两次手术,他都是我的麻醉师。
    如若说,我那时还为自己赤裸的身体有几分羞耻,那么,在承受痛苦的时刻,羞耻真的是一种很奢侈的情感,我已经完全没有能力去维持自己的所谓尊严,没有能力去维护自己的形象,更何况,在他们冷漠的目光中,我的躯体,不过是一堆肉而已,人的生命,有时是极其无奈的。
    但是对于生育,却有着不同的意义,且不说那是为人类繁衍所做出的如何伟大的牺牲,单就创造生命来讲,也有了远远大于羞耻的回报。


    7.

    我都是在什么时候想起母亲的?大概是我的心无所依凭的时候,就会想起母亲为我做出的所有牺牲,然后任眼泪流了满面,母亲这个词,在我的生命里,仿佛已经不能与眼泪分割。
    对母亲的愧疚,不是不能用物质满足母亲,而是让母亲对我放心不下,这便使我痛恨,痛恨我为之倾尽全力地去赴的一场爱。


    8.

    我在《天堂》里写:“半生,三次进手术室,怕只有这次是圆满的。”这圆满的背后,却隐藏了很多的痛楚。
    如果,世界上没有一种光影的东西叫电影,没有一种印满了铅字的纸张集合叫书籍,那么也许我的世界就简单了许多,我就不会躺在无影灯下,用头脑去幻化站在手术室门外是什么人守候着我,不会幻化出那个人焦灼而严峻的表情,并且与他一同心痛。
    在这个世界上,人,总需要有一个忠诚的伴儿,打开手机,总需要一个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拔通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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